
【柳岸•真】失家园(散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由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但多数时候,活着,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有着方方面面的制约和牵绊,包括家庭的、亲人的,社会等外在因素。换句话说,就是,生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生活——现实生活和理想生活存在着较大的差距。也许,我们的现实生活会让人艳羡,但是,有时候理想会游离于现实之外,让我们的肉体穿梭于精神所构筑的世界:功名、利禄、追求、成功、失败、希望、爱、荣誉……
“生活在别处”,这句法国诗人兰波的著名诗句,被米兰•昆德拉演绎得风生水起。生活,并非此地,而是远方。
人总是有梦想的,诸如明星梦、财富梦、自由梦、事业梦、爱情梦、美丽梦、健康梦等等。为追求各自的梦想,我们总在不停地行走,从一个地方匆匆赶往另外一个地方,走向远方。我们的目光总在眺望,心总在奔波,精神总在游走,人一直“在路上”,直到不停行走的我们也成了一处风光。原来的地方就成了现在的别处,生活的期许和欲求又成了“远方的风景”。
从弱冠少年走到双鬓染霜,疲惫的灵魂也需要安放。
那么,我们赖以安心的家园在哪里?
佛说:处处有家处处无,心安之处即为家。对于漂泊在异乡的游子来说,故乡是永远的思念,是心之寄托;故乡,是我们的心安之所。
每年的春节,回乡团聚,总有年长的亲朋好友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叶落归根的事了,人嘛,总得有个根,你们的根在新疆。”
有一年的某个节日,先生单位的同事一起聚餐,一个同事在餐桌上提议,大家可以组团购买墓地,一来可以为将来的后事打算,二来可以让手头的资金有个投资的地方,并且他有熟悉的人可以帮忙。
这个听似简单的提议,让我们遭遇了一个不愿意触碰却又无法迴避的现实:我们应该属于哪里?我们未来的归宿在哪里?
几个老乡相聚,面对这个的困扰已久的问题,已在厦门定居20年的陈总潇洒地一挥手,说:“嗨,我们还埋什么埋,别想那么多,到时候把骨灰撒到大海里。”
同来自遥远的大西北,都是远隔千山万水,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工作、打拼,都有一种浓稠的故乡情结,让人不能割舍。就像一粒粒尘埃,虚悬在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上空,即便躯体融入了漫漶的人流,心却像弥漫在空气里的尘埃一样没有着落。
那年争取产权失败,恼人的房子问题成了插在湾友们心中的一根刺,留着痛,拔了更痛,谁也不愿深谈又不得不面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有一些志存高远且又活力充沛的少数人,潇洒地挥一挥手:“别了,司徒雷登。”
我不知道他们拔掉这根刺时有没有痛。我们是已经失却了这样的能力和勇气,把它乡住成故乡?从内心深处就有一种莫名的抵触。
众所周知,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由于人口无节制地增加,以及国内医疗水平的不断提高,让中国家庭单元空前壮大。普通人家五六个孩子是很平常的事,七八个孩子的家庭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也不少见,谁家里只有一、两个孩子反而成了很稀奇的事,家庭网络枝枝蔓蔓、盘根错节。当年,千千万万的知识青年、转业军人,响应党的号召,支援边疆建设,来到大西北。在新疆这块广袤的土地上,落地生根,生儿育女,也成就了庞大的家族。他们为新疆的开发建设打拼了一辈子,奉献了一辈子,祖国的边陲之地成了他们的第二故乡,原来的祖乡是他们不忘的心结。而他们的子女们,不折不扣的疆二代、疆三代们,出生在新疆,长在新疆,新疆就是他们的故乡。
不知何时,新疆的朋友们纷纷在老家(确切地说,是她们父辈的老家)购置了房子,为退休后回内地生活做好准备,除此而外,还有一个重大原因就是,这也是他们的父辈们心心念念的故乡情结,在那个家庭庞大儿孙众多的时代,叶落归根,只能是他们一个不忘初心的念想。
时间进入二十一世纪,当年的支边青年们的第三代已逐渐长大,他们纷纷选择飞离父辈的父辈们奋斗了一辈子的故乡——新疆,选择机会更多、环境更加优美的发达地区工作和生活,他们的父母也曾把“冲出新西兰(新疆、西安、兰州),进军北上广(北京、上海、广州)”做为座右铭,激励自己的孩子。如今,家庭单元变小,大多数家庭就一个孩子,让举家迁徙成为可能,全家东移南迁的范例越来越多,家中孩子的去向决定了父母辈的最终归宿,而许多父母为孩子选择落脚点的时候,又都选择了自己父辈的家乡,让父辈们的愿望在孙辈这里得以实现。而此时,无数的父辈们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永远留在了那块奉献终生的土地上。我相信,这块土地一定是疆二代们魂牵梦绕的“故乡”。也许若干年后,这里会成了孙辈的孙辈们的“他乡”?父辈的父辈们奋斗过的地方又会成为“远方的风景”。
心里有阳光,处处是风景!远方的风景就在身边。把这块陌生的土地当成未来的归宿,还是谨守老辈的教导,叶落归根?那么,我们克服种种困难,背井离乡来到这个美丽但对我们来说实在不能算友善的城市打拼的意义又何在?我们的根又在哪里?我们的心又该安放在哪里?
心中的家园,丢弃了我。
我再一次被迷失在钢筋混凝土的废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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