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年味儿(散文)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这古老的歌谣总会把忙碌的人们与款款而来的年拉得很近,也总会提醒我们去找新年的味道。
(一)不同的年味儿,相同的喜悦
小时候,年味儿是母亲灯下缝的花衣,美滋滋的穿在身上,偷偷乐的是抑制不住满心的欢乐,或者和小伙伴们宣扬着,心中是足足的欣喜;年味儿是父亲精心炸制的糕点,咬一口扑棱棱掉下些许的残渣,粗涩着棒子面的清香,咀嚼的是浓浓的爱;年味儿也是长辈们塞在手里的几毛压岁钱,揣在兜里舍不得花,每天悄悄在兜里攥着,直攥的小手出汗,攥着的是暖暖的甜蜜。
长大后,年味儿是父亲铺开的一张张红纸,研好的飘香的墨,秃笔挥洒的是我们佩服的目光;年味儿是一家人围坐在小小的黑白电视前看春晚,说着笑着,讨论着各自的最爱,模仿着心中的偶像,脸上是满满的幸福,这种幸福足以回味一年。
结婚后,年味儿是婆婆粗手烧制的饭菜,清淡,但鬓角的汗珠却渗着浓密的关爱;年味儿是公公用衣襟兜出的苹果,储藏的有些发皱,在皱褶中我品到别有的甘甜;年味儿也是随老公走进山村那一孔孔窑洞,应声迎出来的一张张笑脸,也是硬捧在你衣兜里炒的发黑的瓜子,以及一大腕一大碗憨态可掬的饺子。
有了小宝贝后,年味儿是牙牙学语的一声:“妈妈好”;年味儿是一次次塞在你手里,又一次次要回去的几张压岁钱;年味儿也是爆竹炸响后藏在你身后的小精灵。
女儿长大后,年味儿是突然围在你脖颈的那块漂亮的围巾,轻巧,确很暖和;年味儿是面对面发在你手机上的那条惊喜,让你的笑容瞬间爬上眉梢;年味儿是那枚和你年龄不相称的闪亮胸针,闪烁着的是年轻和活力。
年复一年,品味着不同的年味儿,收获着相同的喜悦。
(二)浓郁的亲情,厚重的年味
几年前,公公不幸病逝,婆婆改嫁他乡,我想三口之家的年味儿一定淡了些,不经意间,弟弟妹妹们一窝蜂的闯进我家,带来的是蜂拥而至的问候。
从那以后,每年的腊月,我都会采购很多的年货,等待弟弟妹妹们一家家的到来。至于做饭炒菜,我这个当大嫂的自是插不上手了,就一边美美的看着,大家七手八脚,在说笑声中忙碌着,有的洗菜,有的炖鱼,有的凉拌,一桌桌美味佳肴变魔术似的摆上了。接着就是举杯声、祝福声、说笑声、吆喝声和院里院外的爆竹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端详着一个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儿、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我总会笑的合不拢嘴。
唱歌跳舞自然少不了,借着酒精的威力,大家争着抢着,麦克风在一双双大手小手中传递着,我觉得传递的显然是浓郁的亲情,这时候我被大家感动着,也被自己感动着;这时候我总会想起婆婆紧握我的双手说:“老嫂赛母啊,这个家多亏你了”;这时候我也总会悄悄拨通婆婆的电话。其实歌声乐声中,说什么都听不到,说什么也都是多余的,我就是想让老人家听听这最最动人的声音,闻闻这最最厚重的年味儿。
(三)湿润的生日,别样的年味儿
时光的脚步总是这样的匆匆,北方腊月的风依然是那样的寒冷,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蜕变。这样的日子里,我攥一片光阴,弥补内心的思念和无奈。是啊,那是在为父亲即将来临的生日装点自己的心情。因为这是一个没有母亲陪伴的生日。
腊月二十六是父亲的生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过完小年,我们兄弟姐妹都会不约而同的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赶回老家。盘腿坐在热乎乎的大炕上,畅所欲言的侃着新年的打算、孩子们的学习以及工作、生活,或者肆无忌惮的抠一会小麻将,有时候不免来点小手脚,为的是寻找一份开心。赢来的钱自然是孩子们噼里啪啦的奢侈品了。每到这时,父亲和母亲一边看着,偶尔还会帮着撒个小谎,不免也有帮倒忙的时候,把大家笑的前仰后合。每年的年味儿就这样被我们早早的挥洒开来。每次都是母亲饭菜的香味飘进来,刺激着我们的食欲,每次也都是父亲乐呵呵地催促,你推我让中体验着、品尝着亲情。
最兴奋的当然是父亲戴着寿星帽许愿,然后和儿孙们一起把蜡烛吹灭,在小孙子们七嘴八舌的指挥下,把蛋糕切开。这时候总是母亲出面公平的把蛋糕一块块分给大家。一种和谐和喜悦弥漫在我家的小院,也深深镌刻在了我们兄妹的心里。带着浓浓的温馨,带着厚重的年味各自回家,整个的年都是暖意融融的。
今年的腊月二十六,我早早把父亲接来,并置办了一样丰盛的美味,弟妹们如期而至。我发现孩子们格外的懂事,没有争吵,酒席中大家一样的谈天说地,都在有意的找着话题,唯独没有谈到母亲。但母亲分明一直挂在父亲忧郁的脸上,也挂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看到弟弟夹在父亲碗里大块的肉,但是我却看不到父亲舒心的笑,我知道父亲的内心湿润了。
突然,不懂事的小外甥翻出一本相册,指点着母亲生前与父亲的合影说:“这是姥姥”,很幼稚的童音,不是很高,却很清晰,掩盖了此起彼伏的谈笑声,顿时打开了大家感情的闸门,几秒钟的沉默,每个人眼里都盛满了掩饰不住的泪光,熠熠生辉,不,那显然是母亲的影子,在慈祥的安慰着大家,忽隐忽现的。哦,我知道母亲没有远走,还和我们在一起,永远和她疼爱的儿孙们在一起。
还是父亲抢先打破了沉默:“人啊,辛苦也好,贫穷也罢,汗珠掉地摔八瓣,吃糠咽菜,说话也是震山响,有时候感觉真的很自信,很坚强的。但有时候却是很脆弱的,就像你们的妈妈,每天说着、笑着,说走就真的走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眼睛眨了眨,然后又昂起头来说:“你们的妈妈虽然不在了,可是有你们一群孝顺的儿女,爸爸心里很欣慰,她也该安心的休息了。来吧,我们喝酒,喝完这杯酒我们一样要幸福的生活,快快乐乐的----过年”
“乐乐的”三个字他声音拉得很长,说得很重,也很高亢,显然,他是想为大家营造一种激扬的气氛。然后高举酒杯一饮而尽,仰起脖子的时候,我看到泪水在耳畔慢慢划过。
大家也都一饮而尽,就在举杯的一刹那,我的杯子里却盛满了对母亲的诉说——妈妈,在父亲这个湿润的生日里,在新的一年即将来临之际,您老好好安歇吧!
院子里,孩子们和着飞舞的雪花在欢歌。我的心底里也飞出一支歌——爸爸,祝您生日快乐!
零零星星的爆竹声催促着年的脚步,我想,过完这个湿润的生日,品味的将又是一种别样的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