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岂曰孤独(散文)
岂曰孤独?与田野为伴。当你整日坐在斗室里上网,感到烦闷无聊,内心孤独的时候,就应该走上田陌,贪婪地享受田园风光。春天麦苗长起来了,青青的多么可爱。这时候你会想起汉代文学家梅乘《七发》中的句子:“麦秀蔪兮雉朝飞”。不久麦穗黄了,等待农人的收割。这又会让你想起王安石的佳句:“麦涨一畦云”“割尽黄云稻正青”。
当你于树林边偶见一块水田,稻子正在结穗杨花,便会感到格外亲切。树林里黄鹂在鸣唱,稻田里飞起白鹭。这时候你会不自觉地联想起王维的诗句“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盛夏,各种庄稼都在飞快地生长。玉米株上挂着披拂的红缨,叶子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进行着光合作用。你关注着它们的生长,它们也在微风中摇曳着欢迎你。
置身于绿色的世界,沐浴着温煦的阳光,呼吸着纯净的空气,欣赏着绿色的生命,吟诵着诗人们创造的佳句,什么孤独感都烟消云散了!
孤独其实是一种感觉。无非你感到无人能理解你,无人能跟你心灵相通,没有知己者接近你,你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但是当你撇开喧嚣的人类社会,走进大自然中去之后,你会觉得山水林田花鸟虫鱼都是你的朋友,都是你的知己,这样,你的孤独感会顿然消逝。
岂曰孤独?与青山为伴。每当感到孤独时,我就找一个恰当的位置眺望远山。远山像长龙一样踊跃奔腾,逶迤向东,巅连东溟。白云为之缭绕,苍鹰随之奋飞。这时,我的孤独感便烟消云散了,仿佛被奔腾的群山带入大海,消弭在波涛中。
我对青山情有独钟。常常学着谢灵运登山临水。最常攀爬的是我房子后面的扁山。这山的西坡和北坡长满了野槐树,但山的南坡原来是光秃秃的。后来都栽了树,不到二十年的功夫就长得蓊蓊郁郁了。我吟诵着谢灵运的山水诗句,一边拾级而上。尽管这是一座不出名的小山,山上也不是“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但这些朴素的树种,这些天然的野草,恰恰是我所喜欢的。特别是山上的酸枣和野菊花,还有不知名的小鸟儿,它们往往不受众人的青睐,可它们都是我的朋友。
岂曰孤独?有松林为伴,有竹林为友。当你感到孤独的时候,你可以走进松林,踏着芳草自由地漫步。此时,松树的枝叶散发出的清香沁人心脾。株株松树长得像伞,将天空遮住,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树隙撒到地上。你站在那里静听树上鸟儿的歌唱,或者与之对话。这时候,你会把这些树,这些鸟儿当成真正的知己。如此,何孤独之有?
王维的《竹里馆》诗云:“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当你见到一片竹林的时候,你也许会雅兴大发,走进去,坐在一块石头上弹起月琴或吉他。你演奏的旋律,不仅可以用来孤芳自赏,明月也为之撒下皎洁温柔的光。她是你真正的知音啊。没有共同的语言,即使客来如云围绕着你,你也是孤独的。是的,明月比起那些人高洁得多。孤独吗?这时候,看起来你很孤独,其实你很充实。
如果没有乐器,吟咏古人歌颂竹子的诗句也不错。如郑板桥的《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竹子象征的那种坚强不屈,桀骜不驯,百折不挠的精神,将会强烈的感染你,这时候,你会把它当成真正的知己。有此良朋益友,何孤独之有!
岂曰孤独?有湖水为伴。此地的湖,指的是那年月毛主席号召修建的水库。离家不远便是虎园水库。我常常驱车来到水库的大坝上,观看那一片群山环拱着的蔚蓝的湖水。这不是海,但我感觉胜似海洋。晴日无风的时候,它好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将蓝天白云映在怀中。鹳鹤、苍鹰在空中翱翔,水鸡野鸭在水面上戏游。也有大鱼激起很大的旋涡。远处不时有小船划过,那是养鱼人的船。一切如诗如画,使你忘记尘嚣,陶然欲醉。此时你会感到大自然才是你的挚友。如此,何孤独之有?
也有“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的日子。这样富有刺激性的湖景,正是治疗孤独感的良药。不唯如此,你还会由此想起《岳阳楼记》最出名的两句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会说:古人尚且有如此坦荡的胸怀,我还有什么孤独可言!此时,你不但不会感到孤独,还会觉得那些古代的贤人都是你的朋友。
李白有诗云:“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苏东坡也有佳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他们都是用明月这一自然景物来驱除孤寂的心绪的。
不是模仿古人,但起码我们可以从中悟出一个道理:人是自然的产物,热爱大自然是人的天性,与大自然为伴就不会感到孤独。
走向大自然,不仅可以消除孤独,同时也可以产生创造的灵感。陶渊明厌恶污浊的官场,感到孤独无助,于是辞官归家,以土地庄稼菊花飞鸟为伴,所以能够写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田园诗,成就了他文学史上大诗人的地位。李白虽有从政之志,但因其性格豪放不羁,不为统治者欣赏,他感到孤独,于是漫游五湖四海,寄情山水。文学史上山水田园派诗人也就是这样产生的。他们在世俗喧嚣的社会里感到孤独,于是崇尚自然,到大自然中寻找快乐。所以说,走向自然,与自然景物为伴,是解除孤独感的良方。
2020.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