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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浪花】“坐台”泪(散文)


作者:独钓清波 白丁,84.2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14发表时间:2021-01-02 17:06:16
摘要:此文讲述一个因生活所迫,曾经在歌厅当“坐台”陪唱女的心酸故事。

那一年,我的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背叛了当初对我的海誓山盟,无情地抛弃了我。
   我带着不到三周岁的儿子,离开了那个曾经的家,那一年我二十一岁。
   我是一个不愿意服输的女人,婚姻上的不幸并没有打垮我,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也不需要别人的救济,我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我把孩子留给了在农村生活且还有病的父母,独自到城里寻找生计。
   在一家饭店里打工,我结识了红姐。白天她和我一样穿上白色的工作服,穿梭在酒徒食客中间;晚上一下班,她就描眉画唇穿上好看的衣服出去,大多数时间都是半夜回来,门口好像还有车送,后来我知道那是她包的出租车。我曾经偷偷地问过老板娘,红姐晚上干什么去,老板娘神秘地一笑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红姐和我一样每个月五百元的工资,但是看到她的化妆品和穿戴,还时常往乡下的家里寄钱,我羡慕不已,时常向她表露出疑惑。
   那天晚上下班后,她又开始化妆。我忍不住地问她是不是晚上还要出去打工,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去。她看了我一眼问我,知道她晚上上哪打工吗。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又问我知不知道歌吧,我问什么是歌吧。她说就是有歌唱,有舞跳,有酒喝,有男人也有女人的地方。她问我想不想见识一下。我问怎么见识,她说那就找一件好看的衣服换上跟她走。我的衣服都是在家时穿的旧衣服,没有好看的衣服。他看我和她的身材差不多,就把她的衣服找来给我换上,还给我简单地化了妆,我跟她去了一家叫做“梦销魂”的歌厅。
   到了歌厅,红姐和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说我是想在这当服务员,胖女人上下打量我一眼点点头:“嗯,不错,长得挺好。”她问我会唱歌不,我说以前在家自己唱过。她又嗯了一声,然后对一个小伙子使了个眼色说:“你领着她端茶送水去。”完了又对我意味深长地说:“你跟他去吧,先看看怎样招待客人,过两天有你挣钱的时候。”
   我端着果盘跟在小伙子后边,他在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也没等里边搭话,就推开门让我进去。我以为这和饭店的包房一样,等进了门我有点儿傻了。
   屋顶灯光闪烁,墙壁上的照明灯像萤火虫一样暗淡,音响震耳欲聋,烟草味伴着酒糟味令人作呕。长条沙发上坐着三个中年男人,其中的两个男人身旁坐着漂亮的女人,一个男人自己独坐在拐角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大屏幕前,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唱着《迟来的爱》,我看了一眼唱歌的女人,那个女人也正好也回头看我。
   我脑袋轰地一下,心跳加快觉得脸有点儿发烧,那个女人是红姐。
   我赶紧放下果盘转身要走,当啷、当啷……一阵脆响,我慌乱中不小心碰倒了台上的空啤酒瓶子,我吓的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那两个女人赶紧扶起空酒瓶,冲我摆手,意思是让我出去。
   “你怎么搞得,毛手毛脚的,你……。”一个男人不满地吼道。
   拐角沙发上的男人也被吓了一跳,他站起来看我一眼,冲那个吼我的男人摆摆手,问我:“新来的?”
   我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红姐赶紧过来说:“是和我来的,今天头一天上班,不懂规矩,几位大哥别生气啊。”
   那人一扬手让我出去。
   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拉开门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偷着问红姐:“红姐,什么是小姐,小姐是干什么的?”
   红姐幽幽地说:“小姐就是陪男人喝酒、唱歌、跳舞,挣男人钱的女人。”
   我又问她家里人知道吗,她说这哪能让家里人知道啊,自己偷着干呗,要不就凭家里那点地,打工挣那点钱,咋养活孩子,孩子上学那都要钱。
   “那你家姐夫知道你干这个吗?”
   她看着窗外的人流喃喃地好像自言自语地:“谁知道呢,每个月给他寄回去那么多的钱,他能不琢磨吗,也许是装做不知道呗。”
   红姐已经三十几岁了,家住在贫困的农村,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在上学。以前靠种地生活,农闲时丈夫和村子里的人一起进城打工,日子虽说过得不富裕,但也能勉强将就着。但天有不撤风云,有一次丈夫在从楼上往下扛一袋子装修垃圾时扭了腰,当时没怎么在意,结果后来越来越严重,直到动不了了。大小医院看了好几家,最后还是没有治好,落下了终身残疾。经这一折腾,本来就贫困的家里更是雪上加霜债台高筑,孩子也辍学了。红姐一咬牙,把家里几亩薄田租给了别人,自己进城打工。但是打工挣的那点钱,还不够给丈夫抓药的,两个孩子整天地喊着要上学,红姐愁的终日没有笑脸。后来饭店的老板娘看她挺可怜的,说有一个朋友是开歌厅的,问她想不想去,在那个地方只要干好了,挣钱很容易,她可以白天在饭店上班,晚上去歌厅挣钱,还让她住在饭店里。
   听红姐的一番讲述,我动心了,为了父母,为了孩子,我豁出去了。
   谁也不是天生就想做“小姐”的,这都是后来生活的安排,既然我无法改变我的命运,那就让命运来改变我吧!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思想很保守,从前和男同学说话都脸红,现在让我坐在那些不认识的男人身边,这在我心里实在是接受不了,我每天上场前都在心里说,就当是和村子里的朋友们在一起吧。虽然心里这样强迫自己,但还是扭捏的放不开,酒不喝歌不唱,还经常被客人撵出去。
   伦理道德和思想的转变是要有过程的,就像村子旁边那条大河,平时温顺的像门前的小溪一样,在规定好的河堤内缓缓流淌,也许大河从没有想过哪一天要冲出禁锢,但是一旦受外力的作用决了口子,那就是狂泻千里挡也挡不住的污泥浊水,一切清净都将化为乌有。
   老板娘对我说;“你是结过婚的人,你怕啥,人家小姑娘都不在乎,你有啥放不开的。想想看,你在农村一年能挣多少钱?在这能挣多少钱?干这一行虽然让人瞧不起,但你一定要自己瞧得起自己,咱们女人虽说没啥能耐,但女人温柔漂亮,漂亮是什么,漂亮是资本,像你还年轻长得也漂亮,所以要趁着年轻多挣点钱,等有了钱再干点正当生意,找个好男人嫁了,这一辈子也就对得起自己和父母孩子了。再说了,这个社会本来就是笑贫不笑娼的,你以为那些有钱人和那些穿的人摸狗样的人的钱都是干净的吗?所以说啊,只要你有钱谁还管你是咋挣的。你看咱这里啊,有的是亲姐妹、有的是姑嫂,有的是妯娌呢,她们不都是为了多赚钱才干这一行的吗?你别听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说的,什么当小姐的是因为好吃懒做,那是他们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从农村来的,要是在家能有好日子过,谁愿意背井离乡地干这个。”
   由于生活的逼迫和金钱的诱惑,又有了红姐的例子,有了老板娘的谆谆教导,我“如梦初醒”地入了道,最终迷失了人生的方向,从此,一个单纯的我蜕变成为一个强颜欢笑,每晚迎来送往的兼职夜场“小姐”。再后来我辞去了服务员的工作,成为了一个全天候专职坐台“小姐”。
   但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现在也没有后悔。因为我用我的青春和泪水养大了孩子,给了父母一个幸福的晚年,我用自己柔弱的身体撑起了这个家,我为我自己感到自豪,别人的白眼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我的不幸。
   因为我年龄小,模样俊俏,歌唱的也好听,所以每天都能坐上台,最多时一天能做两三个台。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撒娇,学会了哄客人们开心,学会了怎样把他们兜里的钱装进我的包里。但是我有一个宗旨,那就是只陪唱、陪喝,但绝不卖身,因为我有一个目标,就是老板娘说的:钱赚多了,自己干一个买卖,要是碰到好男人,只要他不嫌弃我,真心地喜欢我爱我,我还要把自己嫁出去,所以我要保留一个清白之身。
   一年后,我在城里租了房子,把父母和孩子接进城里。我告诉他们我是宾馆服务员,需要上夜班,善良老实的父母相信了。
   夜场工作也不是好做的,来的客人也是良莠不齐素质高低不等,有的客人什么大话都敢说,没喝酒时他是东北的,喝点儿酒东北就全是他的,牛逼吹的满天飞,等一到结账的时候就想方设法的开溜,或者是借酒装疯不给小费。
   记得一天中午来了几个人,刚坐下就喊着要选小姐,我被一个叫柏哥的选中做了他的台。这个人戴副眼镜看着比较文质彬彬,歌唱的也挺好,说话也比较文明,我以为碰到了讲究的客人,所以尽量陪好他。那知道几瓶啤酒下肚就不是他了。他对那几个人说,别看他在单位官不大,但也说了算,就连局长都得给他面子,他这个人不差钱也不差事儿,以后有事儿就找他,他保证办的妥妥的。另外几个人也不甘落后,借着酒劲各道长短,仿佛这个地方是他们说了算似的。
   他们连唱带喝的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有人提议要走,柏哥说等一会儿他先上厕所,结果他就顺着下水道没影了。剩下的几个人也是装疯卖傻地不想给小费,后来还是老板带了几个人来揪住他们和他们讲理,他们才不情愿地给了小费,临出门还撂下狠话说,过几天就给歌厅停电停水,让歌厅关门。老板带着几个人追出去还要和他们理论,他们才落荒而走。
   这样的客人虽说不经常碰到,就是真的碰上了也得自认倒霉。后来再有快结账找借口出去的客人,我们这些姐妹就相互提醒跟着。当然了,也不全是像那位柏哥一样的客人,大多数人都是很尊重我的,把我当小妹妹待,有的还多给小费。
   但也有表面看着挺好,其实心里丑陋的家伙。
   一次我坐了一个的客人的台,这是个三十四五岁的中年人,白白净净长得很面善,一脸的和气,还对我问长问短的表现出无比的关怀,我一度对他产生了好感。其实这只不过是他的表面,这是一个善于伪装自己,骗取别人信任的伪君子,一旦觉得时机成熟,他就会撕下面具,露出他本来就肮脏的面目。开始他还能老实地唱歌,但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为了能坐好这一台,我尽量忍着,把他的手推开,又用眼睛使劲地瞪着他表示抗议,哪知道后来他越发放肆,那只讨厌的咸猪手一下子穿过我的衣服,直接奔我的胸部摸去,我忍无可忍起身打了他一个嘴巴。
   “臭婊子,你敢打我?”他一把薅住我的头发,把我按到在沙发上,拳头雨点般地砸在我的身上头上,他一边打一边骂,“你他妈的根本就不是正经人,有什么不能摸的,装贞洁烈女呢?你要是正经的良家女,你干什么上这种不正经的地方来赚钱,不摸你们,老子花钱上这来干什么?”说完使劲一推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的前额重重地磕在茶几上,一股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和他一起来的两个人赶紧站起来拉着他就要走,我一把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一起坐台的姐妹赶紧上前台告诉老板,老板带着两个看场子的过来,把他带了出去,我也被姐妹们送到了医院,住了好几天院。后来他来到歌厅给我道歉,赔偿了我两千元钱的医药费和误工费。我对他说:“我只是陪唱的,不是卖身的,婊子这个词用不到我身上,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觉得了不起,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欺负我们这样的弱女子。”
   有的人怀揣着一颗“正经”的心,来到不正经的地方,用那“正经”的眼神儿寻找不正经的刺激,他们是多么地恶心,多么地虚伪,多么地龌龊,那么地下流。
   我不在乎人们怎样看我,我也是为了能好好地活下去才干上这一行的,因为我有年老多病的父母需要我来供养,我有一个即将上学的儿子也需要我来养活,我只是用自己的歌喉来赚取活下去的资本,能让我的父母和孩子有尊严地活着,所以我并没有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我在这行里干了十六年,一直到儿子要考大学的前一年,我退出了这一行。儿子上大学后,我用这些年的积蓄,到儿子就读的城市开了一家小饭馆,带着父母在一起生活,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在世俗的眼里,坐台小姐都不是好人,是自甘堕落。错,是生活的逼迫!否则谁会心里流泪脸上强笑地过这种受人白眼的生活。
   2021/1/2
   作者简介
  
  
   独钓清波
   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会员
   呼兰区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当代作家联盟》“签约作家
   萧乡诗社社员
   哈尔滨市诗词楹联协会会员
   冰城文学艺术交流社社员
   散文、小说、诗词等作品,散见刊物和平台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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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有些沉重的文章,作者用第一人称,去描述一个失去婚姻爱情的女人,为了亲情和生计,一步步艰辛,然后到歌厅陪唱的故事,个中辛酸苦涩,和古代歌女有相似之处。但她守住了做人的底线,没有沉伦,最终在城市里开了饭馆,带着父母,供养孩子,也走向了幸福。文章不仅有细致的情境描写,更注重心理刻划,有情感怜人之处,亦也社会问题所思。欣赏有深意的作品,感谢赐稿,推荐共赏。【浪花诗语编辑·望雪】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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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望雪        2021-01-02 17:08:29
  世事唯难,更需阳光向上,编按不足见谅,遥祝新年快乐
悠然、坦然、超然、了然、顺其自然。
2 楼        文友:李湘莉        2021-01-02 21:23:18
  一篇反映社会现象,具有现实意义的好文章!作者手法独到,娓娓道来,几分真诚,几分辛酸,几分坚毅!湘莉拜读佳作,为佳作点赞!遥握问好老师,谨祝新年愉快,精彩纷呈!
3 楼        文友:素心若雪        2021-01-03 14:04:32
  在喧嚣浮华的尘世,谁能够真正按照自己的内心生活?在经纬错综的生活之网中,谁能够逃脱人情、伦理亦或欲望的劫持?在世俗的烟火中,有些生活所迫的弱式群体,能够真正洁身自好不惹尘埃?当看似逍遥的心灵遇上现实的锁链,除了束手就擒,仿佛已别无他路。活中的现实难题和精神遭遇,写出了一个人身不由己的尴尬、迷茫、困窘以及痛楚。主人公的故事看似偶然,其实偶然中隐藏着命定的必然的因子,也是个体命运的身不由己。希望身处绝境的人从现实的泥淖中一跃而出,生活该有了更加超越的审美纬度。这篇文章很值得深思。
视与荷般静,原同梅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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