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新居叙事(散文)
周末的傍晚,一家三口安静地窝在家。女儿正入迷的看着漫画书,时不时喃喃自语或放声大笑。我家先生在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翻煎着牛排,黑胡椒浓郁的香味在空气中翻滚,刺激着味蕾,让人有些馋。我则捧着一本闲书,看护着小锅里正慢火细熬的红枣银耳粥。这一幅画面,该是我渴慕已久的幸福了吧?
95平米的房间里宁静惬意,也充满着浓浓的烟火气息。宽敞的客厅,来去自如,还能容得下女儿练功,我练瑜伽。精美的电视墙镶嵌在诗意的花阁中央,摆台上终于陈出了我多年压箱底的小工艺品和照片。厨房里干净明亮,井井有条,阳台上的绿植绿油油地惹人喜爱。透过25楼的飘窗,放眼望去,咸阳市渭城区的概貌便尽收眼底,远远近近的灯火如繁星点点,把我的思绪带的很远很远……
这就是我的新家么?我终于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舒适的家!
这样的普通楼房,在多少人的眼里,微不足道,多少城里人农村人理所当然地居住着,享受着。于我,却曾是一个遥远的期盼,如今终于实现了。为了这一天,我和先生历经了十年的奋斗!我们俩都身为工薪阶层,所在单位和从事的专业都不太好,加之,双方父母没有经济能力,无法帮扶。我们只能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才能实现这个宏伟的蓝图。
买房前昔,我和先生搜络出所有的人民币,把银行卡上取得精光。一搜络竟然有十几万,先生惊异地说:“我们有这么多钱吗?”我心酸而骄傲。心酸的是,我们两个穷人家的孩子,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而辛辛苦苦积攒的这么多钱,揣在怀里还没捂热,就得交出去,而且相对于巨额房款这还远远不够啊!骄傲的是,木讷的先生这句问话,分明是对我这个女主人的赞赏,赞赏我的持家能力,还有对我自从嫁进这个家节衣缩食的理解和亏欠。
下一步就是看房源,周围几个楼盘来来回回地跑,比较价格、环境、户型、交通、施工队开发商的信誉等等。看来看去都太贵!
最后目标锁定在本单位新盖的高层,价位比商品房低些,质量也有保障,最重要是离上班的地方近,缺点是户型不好,好楼层已被捷足先登了。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就买单位的房。
事情定下来,就要缴款,手上的钱实在有限。当务之急,就是筹钱!列罗了所有可能借钱的亲戚朋友,开始斟酌,盘算。穷穷困困这么多年,我却几乎没问别人借过钱,就算借也是临时倒个手。这次是豁出去了,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善交往,死宅的先生出师不利,颗粒无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瞬间感到压力山大。亲戚这边,经济好的因种种原因没法开口,经济差的自身就很贫困,无力资助我,只能求助于朋友了。
扒拉扒拉通讯录,一个个怯怯地打过去,我性子直,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预备着被拒绝,预备着被冷落,幸而一切顺利。我开过口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直接拒绝的,少则几千一万,多则几万地借与我。我深知,三十五岁左右的我们,要供房买车养孩子照顾父母,都不容易。朋友们都很热心慷慨,有几个朋友,开车把钱送到我家门口,还拒不接受我递上的借条。我愁肠百结的心被温暖着,感动着。看来我的朋友们都很好,我也印证了自己这些年做人做的还不错。
登记了房子,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先生是个慢性子,又不爱操心,依然淡泊如常,公婆也没有不安。而我却被沉重的债务压得透不过气来,好似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烦躁而抑郁。妹妹说:“姐,你一个女人家逞啥能哩,给自己套上这么沉重的枷锁!”有时候,真后悔买房!我这是何苦呢?
终于交房了,对于装修事宜,我想都没想,口袋比脸都干净,还敢谈装修?心想,房子不装就撂到那,过两年再装修。
这时,公公和婆婆却做出了让人意外的决策。他们变卖了在老家的旧房子,拿来钱让我们装修,那可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屋呀!我不禁感动二老对儿女的支持。
人常说“装修房子能脱一层皮”,以此形容装修的劳心费神,听着都不寒而栗,再加上我们是“穷装”,钱得省着花,讲求实用不求奢华,更是难上加难。我和先生工作都忙,又要照管还在幼儿园蹦跶的女儿,实在精力有限。没有装修经验,不懂市场行情,又是个大大的缺陷。
刚与一家装修公司签订了“半包”的合同,街坊邻居就数落我们上了当,肯定要花不少冤枉钱。接下来我在选材选料的事宜上就开始货比三家,掌握性价比,拿着小本子到处取经,可是跑断了腿,总算比较满意。但在好多细节问题和布局上,依然不够好。施工过程中,惯常细致的我,和某些奸诈的老板,粗糙又不守时的工人淘了不少气。经历过三番五次退换货,做成的活不满意,拖延工期等闹心的事。哭过,笑过,犹豫过,彷徨过,我和先生商量,分工,吵架,共同完成了装修的艰巨任务。
接下来就是置办家具家电和居家用品,麻雀垒窝似的一点点慢慢添置。一步步眼看着钢筋水泥结构的毛坯房一点点蜕变成一个温馨的家,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装修完毕,开窗通风好几个月,怕新居的各种环境污染和甲醛损害身体,迟迟不敢入住。直到女儿开学季,才在朋友们热闹的祝贺声中,鞭炮响亮的宣告声中,入住新居。
我是个恋旧的人,刚搬进新房还有些不适应,整天往老房子跑,一点不迷恋新居。先生笑我迂腐,我并不辩解。直到秋风起,天渐凉,我才彻彻底底安安心心住到了新居。
不住则已,住下来才发现新居的好处。高层住宅视野辽阔,空气新鲜,电梯方便。客厅大,卧室美,一切都是崭新明亮的。更重要的是,24小时热水的家,好几个大柜子,可以容纳下所有的衣服书籍各类用具,还有孩子的玩具和我舍不得扔的一些东西。
在家庭氛围上,孩子的教育上,也有改善。不和公婆同住,孩子的教育开始有了规矩,成了方圆。和公婆能相互照应,又保持距离,有了各自的空间,家里安静多了。不用整天在婆婆的火爆脾气和唠叨中烦恼,不再为公公的生活习惯而纠结。
下班回到家,比以前忙碌了,要做家务做饭。坐享其成地享用婆婆做的饭,是一种福分,可是能吃上亲手做的饭,也是一种幸福。先生比以前勤快多了,不再是下了班就抱着手机的低头族,他陪女儿写作业读书,还经常做饭。
住上了新居,女儿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和卧室。应她的要求,粉红色的墙壁,粉红色的床,我们还给她选了漂亮的水晶灯,好看的窗帘,买了专用的书桌。女儿高兴地欢呼雀跃!
住在新居,有了新气象,真好!
居新忆旧,往日的点点滴滴又怎能抹去?
还记得老家红砖青瓦的四合院,还记得单身时宿舍的上下铺,还记得和同事租住的简陋的民房,还记得和先生结婚时租住的破旧单元房,还记得和公公婆婆挤在50平米的小房里好多年的窘迫,还记得和先生辗转流落他乡的漂泊。这些记忆,这些故事永远不会忘记。
一次次搬家,搬得我都怕了。心想,哪一天不再搬家了,可真幸福啊!
搬到新居,我跟朋友说:“这下再也不用搬家了!”
朋友却笑着说:“那不一定!说不定以后,你家先生有成就了,还会换大房子,孩子有出息了,还会远走他乡或者漂洋过海,你还得跟着去。”
我说:“我哪也不去,就住这了,累死了。”
说归说,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珍惜眼前的一切,好好生活,用心尽力做好该做的事。旧房新居都是幸福,知足常乐!旧怨新愁都会过去,明日也不可避免还有烦忧,所有的都平静接过,相信明天会更好!
在新居美美地睡一觉,清晨起来,掀开窗帘,太阳又一次暖暖地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