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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柳岸】人心啊人心(散文)


作者:沅水墨人 秀才,2977.8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314发表时间:2021-01-07 11:39:22

尤漆匠搞副业,做漆匠。队里仁慈,允许。学大寨,田里事情那么多,工夫那么忙,男女劳力都要做300天以上,他只完成100个工日就行了,200多天是副业。并不是看中他能够交多少款子的份上。交那六角钱,能解决队里多少问题?买得多少化肥农药?确实关照他,他100个工日记工分,200个副业日交钱记工分,也就是一年交120元。每六角钱记10分工,参加队里分配不误。
   他在部队负了点伤,复员回队,干重体力劳动吃亏。与其要死不活的田里拖着,不如给他一条生路。参军前学过漆匠,他本人有这样的意向,队委会研究,对他搞副业没有意见,理当关照。
   社员有些意见。不是放他搞了副业,少了下田,是认为定的六角标准定太低,只交了收入的一半,起码要交三分之二交八角才比较合理。
   他是上门做的上工,每天工钱一元二。早饭后出去,中晚两餐吃在外头,谁请工谁供饭。比在田里舒服不说,吃得好为家庭节约粮食不说,还落一半钱归个人。个人得实在,集体哪合算。
   可是意见归意见,队里还是没有加码。
   倒是那时候的尤漆匠和现在的包头如出一辙,想的是利益的最大化。狗子坐轿不受抬举,缺少感恩。前两年一五一十交后,第三年,他找队长要求减免。认为别人沾了他的光,交六角得10分工,决算的时候,只得回一半。是三角钱一个的劳动日,只得回三角钱,他不合算。
   他说,还是继续不把队里吃亏,队里也不要把个人吃亏,120元,只怕蚊子要咬个缺去,交80块算了。调整过来,按每天四角交。这样,两方面过得去为好。
   队长当然不同意,硬邦邦地说,要干,你就按老规矩,我们也不听群众的给你加码,也不会对你减免。群众不会答应,队委会不得答应,都不是猪。你觉得吃亏,就干脆回来,下田算了。
   尤漆匠继续叫苦,说有的人并没有给钱,是给的东西抵账。
   队长说又不是都用东西抵账,基本都是拿的活钱(现钱)。个个用东西抵账,你也不得干,一百个人里头找不出一炮(十)个,就莫拿这个说事。再多的人拿东西抵账,你也交得起120元钱。两条路摆在那里,随你自己走。
   其实尤漆匠何尝不知道队里没有克扣他。其他队里也有搞副业的,这已经是最低的标准。
   他需要依靠队里,单打鼓,独划船,那个分配的粮棉油,平价能得到吗?冬天是有几天挑塘泥的,车干水起来的那些瓜子鲫鱼、小才鱼,晚上收工时一角五分钱一斤卖给社员,从年终决算中扣除。他可是有钱的主,回回都摸陀要了。别人不愿意要的,都被他统统收购了。那东西好吃得不得了,一个土炉子放桌子上,上堕一个耳子锅,一家人围着吃锅里。吃到后面,就用醡辣椒和糊糊吃,回味无穷。除了吃新鲜的,还有炕成干货的。所以他的生活是第一流的。不依靠队里,他就是“黑人”一个,就需要拿多得多的钱去买议价,还不一定有买的。那120元,不是队长贪污了,也不是分给群众了,寡对付一个冬修水利,开大伙食,买甄饭的钵子、锅碗瓢盆、柴火之类,都做不到的。
   尤漆匠扬言不搞,不是真的不搞,想干,又想减免票子,就像别个讲他的,衔起是陀骨头,吐了是陀肉。他找了政治队长又找生产队长,还找妇女队长、民兵排长、会计、出纳、保管、贫协代表……凡是能够讲上话的,都找了。得到的回答,都是讲的钱不好矮(少)下来。
   他想学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他在尘世中,哪里跳得出生产队……
   直到一九八二年,田土分下户,山林分下户,才如愿以偿。不过,这时候他不再搞漆匠,这种业务越来越少了,改弦易辙摇身一变当了玻璃匠。熟人还是喊他尤漆匠。
   他在街上租的门面划玻璃,蛮弄钱的。
   进入九十年代,接近五十岁,生意还是上升势头。六块钱一个平方起价,已经蛮可观了,他绝不斯文,他还在涨,一有风吹草动就涨价。七块钱一个平方,八块钱、九快钱、十块钱一个平方……几天一个价。高进高出,就是进价高,卖价也高;低进也高出,就是类似过去资本家囤货居奇,进货后关门几天,不卖,邀他的同行也关门,毫不吝惜买货人打空转身。开门卖货的时候,鸟儿已经不在现窝里,让人大尝苦头,草根百姓眼睁睁“吃贵头肉”了。常让人摸不着头脑,怕涨价持续升温,当时不需要的,也人心惶惶作准备,为以后备用,纷纷拿钱购买。他还现身说法,要赶快呀,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呀,还有涨的呀,不是现在涨了以后就不涨了呀,早买早放心呀,现在不买就上当呀,莫说我不告诉你呀。他们推波助澜,实施锦上添花计划。他如鱼得水,不断地涨,吃了不少黑水(赚了不少)。
   干到九二年的时候,尤漆匠在这里买了很大一块地皮,修了一栋体面的四封三间三层的楼房。这时和他同时起步的一般修的是两封一间两层、三层,好些的,三封两间三层。也有两三家四封三间两层的,像他四封三间三层的,可能只有个把和他媲美。墙面贴瓷砖,铝合金的窗户,大门是双层,玻璃门外面有拉闸门。在百多家两长条新居中,他的新居占了鳌头。显得气派,凡是过身的人都不由自主望上两眼。里面呢,更有实际内容,是最好的装饰,高档家具,高档电器,相当齐备、豪华,如鹤立鸡群。许多工薪阶层还住着老房子没有行动。都基本是量体裁衣的。
   他卖玻璃,搞得正是时候。此时农村拆了茅棚推了土砖屋改红砖楼房屋的大有人在,不是他们有钱,而是怕以后钱水,钱不值钱,打肿脸充胖子来修的。他们不愿意等以后有钱了再修,借钱也办。确实有人后悔,当时可以勉强修得起,可是没有修。等了几年,钱加多了,还是只修得一个屋起。白等了,几年的钱白加进去了。各种包括玻璃在内的原材料涨价,工钱涨价,水涨船高,事与愿违。
   很多修楼房的比他晚了五年以上。我比他晚7年,九九年下半年修,2000年入住。这时候修屋的司空见惯多了去了。
   下岗的人多,做各种生意的多,尤漆匠的玻璃生意也清淡起来。那截街,区区百把米内,就有五家,吴大帅、湖北佬、老肖、王二麻和他都做这个。
   赚钱没有止境,过去为富不仁的地主资本家的衣钵被现代人继承下来。一个伙计买了尤漆匠两块70x1米的玻璃,实际只有1、4平方,他要收两个平方的钱。两块30x1米的边边用不着留给他了,哪里有两个平方呢。不错,卖玻璃的大都是这样收的,不算他别出心裁。如果略微少收一点钱,也是可以的,毕竟还是有人要小玻璃的,可以卖出去的,可是他就是不少收。给他可以,他给别个不可以。一个月后,那位伙计要两块30x40的玻璃,就找尤漆匠去要,以为他给了尤漆匠多的,尤漆匠会给他两块小的。尤漆匠断然拒绝,不拿钱就是不行。
   后来生意慢慢差的时候,尤漆匠划玻璃同时,做玻璃镜匾卖。
   镜匾需要题字,有上下款。油漆漆东西,他行;油漆写字,奈不何,需要请人落款题字。写了两回,别个就不干了。经济主义年代,都是要钱的,当时社会哪个提雷锋精神。你一小气,人家就要开飚。他一个月卖不了几块匾。
   实际上,他不需要门门都撮(什么事情都搞)。可以放平心态搞,改变一些过于厉害的行为,还是可以坚守原来的,还是可以把划玻璃继续搞下去,无须争夺别人搞的。也可以完全放弃,什么事情都不搞,带着已有的巨额现大洋去乡下享清福。年纪有六十多了,儿孙满堂了。可是他不,比较“猴心”,竞争意识好强的,戳垮别人肥他自己方好。
   当丢手(放弃)时不丢手,65岁时得病了。这时候没有医保,全部自费,自掏腰包。那么多的钱,前前后后送了医院。可能做不到,楼房也卖了,以后街上没有看见这个人了。可能落叶归根回乡下去了,也可能是儿媳把老两口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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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纪实性叙事散文《人心啊人心》,讲述了尤漆匠几十年来搞副业经商的故事。在农业学大寨那阵,生产队里男女劳力每年都要上工300天以上,尤漆匠只完成100个工日就行了,200多天是副业,每天给队里交六角钱,也就是一年交120元,他还觉得交得多了。八二年田土分下户,这时候他不再搞漆匠了,改弦易辙摇身一变当了玻璃匠,在街上租的门面划玻璃,蛮弄钱的,一有风吹草动就涨价。赚钱没有止境,过去为富不仁的地主资本家的衣钵被现代的他继承了下来。尤漆匠干到九二年的时候,买了很大一块地皮,修了一栋体面的四封三间三层的楼房,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他到65岁时得病了,这时候还没有医保,为看病他的楼房也卖了,把那么多的钱,前前后后都送给了医院。这篇散文以温润细腻的笔触,描述了尤漆匠斤斤计较,凭着自己的聪明能干和吃苦耐劳,将家里的日子过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火红。文章结构完整,语言精炼,循序渐进,边叙边议,情节刻画生动,将人物对话、生活场面、社会环境处理得恰到好处,叙事清晰,文风朴实,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特别是主人公尤漆匠的形象真实立体,活灵活现,有着其独特的做人做事的风格,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问候作者!热情推荐文友共赏。【编辑:安平静好君】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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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安平静好君        2021-01-07 11:40:15
  拜读佳作,问候老师!
   欢迎您投稿柳岸花明社团!
2 楼        文友:安平静好君        2021-01-07 11:40:59
  祝福写作快乐,生活美好!
   期待佳作不断,再次绽放柳岸。
3 楼        文友:迎冬寒梅        2021-01-07 21:05:00
  欣赏作者精彩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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