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园亮亮的悬在天空，举头向上，便瞅见月中有一片斑驳，似锈似疤，深浅不一。人走月亦走？诚然是不对的。人在走，月没走。正因为人在走，冬的枯枝才能够以各种的样子叠在月前。
　　 米应先前还是饶有兴致地瞅着这月这枝，忽地一声响，那是道边池塘里有鱼翻了个浪，循声过去，这又瞧见了那个人。这是个男人，他一动不动地杵立塘边，仿是盯着水中的什么东西发愣。
　　 米应想起来了，这人在昨天、前天都出现在此，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子。
　　 他对自己说过，倘若再看见那人，一定要拍下视频把他公布在头条上。说到做到。
　　 米应拿手机偷偷地拍了，然后用自己注册的账号将视频发了出去。他给它取了一个名字一一水里有什么？
　　 不出三十分钟，就有百十来人点了进来，众说纷纭，有说那人是在看水中的鱼；有人说他在看死在水中的亲人；也有人说他可能想不开，想投水自尽；更有人说是灵异了，他不是人是鬼。
　　 为了增加粉丝，米应一一作了回复，于是乎，讨论更加热烈，其间，不停地有人加进来讨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由于时近午夜，米应想着明朝还要上班，便悄悄地退出了讨论。临别之时，他着意地瞧了瞧点播量，嗬，这才几个小时，参与讨论的人已有一千三百多，头条也疯了似的，不停地增加播放量。
　　 翌日。天明。米应一睡醒来，他下意识地翻开头条，我操！那一刻，他惊呆了。播放量十九万，点击八千，评论五千多。这是他玩头条以来从没有过的事。之前，他发文，写诗，播放量不高，点读和评论也就数十，这下，爆发了。
　　 米应准备顺势而为。好在他是坐办公室的，可以抽空完成对粉丝或是准粉丝的各种回复。在他眼里，“粉丝”们似乎比夜晚更加活泼更加涌跃，点播量如投入沸水里的体温计，“突突”往上升，仿佛要爆了似的。
　　 他抓住机会，使出浑身解数，尽量用清新的、幽默的、甚至是讨好的词语，回复着，赞扬着。
　　 然而，有参与者已沉浸在与其他人的辩论中，对于他的回复根本不屑一顾，公然发出：少插嘴，滚一边去！云云。更有趁乱者，顾左右而言其他，恬不知耻地推荐其有两个头子的避孕套。对此，米应没去“打扰”他们。他认为，不管他们推销几个头的避孕套，他们还是“有所事事”的。
　　 中午，米应吃过午饭，又不遗余力地冲了上去。因为，超十万的点击量，五七万的评论让他欲罢不能。他得继续推波助澜。
　　 然而，问题来了。他需回答的问题愈来愈高深，有的已经达到尖端科学的层面，因为，有人在米应的视频里发现了UFO的踪迹，并扬言要组团过来考察，他们让米应联系好可让百人居住的小旅社，并通知当地派出所派干警去保护好现场。搞得米应真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到了晚上，视频还在发酵，势头一点未减。但是，米应在评论中遭遇了不和谐的指责，说是一个傻子发了一段没头脑的视频，引来一大群傻子围观，有人还指责问米应是不是自导自演了这段，就是别有用心的逗粉。更有甚者，公然不顾头条禁令，背着可能会被封号的危险而破口大骂。
　　 一时间，米应感觉到压力，甚至还猜想会不会有人去撺掇那个被拍摄者找上门来闹事，即使只是个背影。可，如果有可能，背影转过来身时，那就是成百上千个呀！
　　 米应怕了，决定要先一步找到池塘边的那个人，他要问他水里有什么而值得其如此驻足？同时，还要向他深深的道歉。
　　 然而，米应没能找到他，几个晚上都是如此。池塘里，除了清亮的玄波，飘荡的水草，还有倒映在水中的斑驳的明月，什么都没有。米应站在水边发愣。
　　 几天后，又有一段视频出现在头条里，名字为：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