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春】觅食的鸟儿(散文)
雪,“血”厚!天气,“血”冷!风,“血”大!用我们大连话来形容这几天的天气情况,就是一个“血”字(血,在大连方言中,表示“很”、“特别”等意思的程度副词)。三天下了两场大雪,目前还在持续不断地下着。中午时分零下十六度,对于海滨城市来说,今天是二十年来最冷的一天。
家里蹲是对寒冷最好的逃避方式。我倚靠阳台的窗,举目眺望白花花的世界。想起昨天下午那段关于雪的文字:“那场白色的烈焰/被狂风点燃/我听见滚滚的浓烟/弥漫,弥漫/覆蔽了所有的凋零枯萎/糜烂与腐败/多渴望,把死亡压在雪山下/永久冰封。”
这是我即兴而作的一首诗,有感于又有些肆虐的疫情。
“啁啾,啁啾”,蓦然间耳畔响起悦耳地鸣叫。定睛一看,一只硕大的花喜鹊,立在窗外那棵柿子树的枝丫上。树枝上倒垂着几颗橘黄色的柿子,在风中摇曳。秋收过去已经两个多月,无论喜鹊还是麻雀,常常在树枝间跳来跳去,追逐歌唱,却一直都没有啄食这几个柿子。倒是经常看到它们在垃圾箱附近啄捡食物。我迷惑片刻,而后恍然大悟。
一只喜鹊用尖锐的喙啄一下柿子,抬头绝望地叫一声,重复了十几次,柿子纹丝不动,它很无奈地飞走了。于是,我想哭。我很想解读它凄厉的叫声,是告诉同伴这里有吃的,还是说别来了呢?
零下十六度,柿子早已被冻得像冰块,安然无恙。受伤的倒是我,喜鹊凄惨的叫声,始终搅得我心神不宁。
我拍了小视频发了朋友圈,上面打了“好可怜的花喜鹊”几个忧郁的文字。
有网友回了一句略带调侃的话:“你去喂喂它呗。”
我懵懂地回了一句:“大哥,我怎么喂呀?”我觉得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网友又回了一句话:“你把吃的东西放到大树下,它看到就会吃了。”
“喜鹊吃黑豆吗?喜鹊吃粮食吗?”我继续傻傻地追问。
网友笑了,我当然读懂那笑声的含义,我承认我的无知和单纯。他又打了一行字:“它连冻成那样的柿子都吃,你说呢?”
我开心地回了一行字:“现在就去,我把家里有的几种粮食都给它送去。”网友赞许地回了两个字:“漂亮!”
我找了一个手提袋,把家里存的六、七种粮食倒了一些出来混在一起,拎着袋子就下了楼。我的那个天呐!出了门才知道外面的雪有多大。大地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毯。没有一个脚印。那雪白亮了我的双眸。其实,这楼后常常有遛狗的人,此时却只有我。我一脚踩下去,居然看不到自己的鞋子。抬头望着那棵柿子树,就傻傻地喊着:“花喜鹊,你在哪儿呢?我来给你送吃的啦,来吃吧。”我深一脚浅一脚,找到了一处被扫过的地方,把粮食放在那棵大柏树下。
冬天,只有柏树的叶子依然苍绿,此时被落雪压弯了枝头,绿白相间宛若一幅古代水墨画。风吹起,雪片纷纷飘落,宛若天女散花,飘落在头上、身上,也迷了我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拽拽衣领。这时,才发现自己没有穿棉衣就跑下来了。哈哈!于是双手交叉抱紧自己往家跑。穿越零下十六度跑回家里,一进门,便忍不住哈哈大笑。心情好好啊!不由得感叹,我们生活的乐趣和情调,常常来自于大自然。
吃过午饭,我冲了一杯热咖啡,放在窗台上,然后抱着一本书,饶有兴致地读着,心里其实还在牵挂那些在飘雪中飞来飞去的喜鹊。几声“喳喳喳”,我扭头望向窗外。不是喜鹊,是三两只麻雀落在枯枝上,也如喜鹊一般狂啄晃动的柿子。那种勤奋努力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因为相对于那些柿子而言,它们的身躯显得过于渺小。
“哎!喜鹊都吃不到,你能吃到吗?”
我叹息了一声,但还是被它们那种在风雪中经营生命的勇敢所感动。突然记起,麻雀是吃小米的。我拉开窗户,哇哦!窗台上的积雪有半尺,护栏里的挡板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我用笤帚把积雪扫净,铺好挡板,在上面撒了很多小米。那一层金灿灿的黄色,在凛冽的冬季,是那么耀眼。哎呀!终于舒心了。
我一直觉得窗外的喜鹊和麻雀是我朋友。看到它们飞来飞去,按着自己的方式生活,我就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了活力。这也证明,我也活着。一年四季,它们的叽叽喳喳声,带给我无限的生活乐趣和人生快慰。那是一种和谐而绵长的美。
无法想象,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鸟类,会是怎样一番死气沉沉的情形。即使在如此严酷的冬季,它们依旧用飞翔和鸣叫来表述生命的匆忙和欢愉。更何况,春季的鸟语花香,夏季的百鸟争鸣,秋季的鸟宿林间呢。
其实,我们何尝不是鸟儿,在疫情反复的这个刺骨的冬季里,顽强而勇敢地飞翔,期待柿子树春暖花开的时候。
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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