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露清风
走遍大江南北,见过不知多少处竹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成片的,单簇的……总让人流连忘返,缱绻不绝。我对竹子的喜爱,是因为它的狭长与纤细,还是因为它的风姿绰约呢,真是说也说不清!竹子在中国人的眼里,是不平常的,除了遍植和做成各种器物外,还关乎了个人的风骨与气节!在中国,竹与梅、兰、菊被并称为花中“四君子”,历来是文人雅士名节寄赋的灵物!
黄庭坚有“为官恐是陶彭泽,爱竹最知王子猷;富贵于我如浮云,安可一日无此君。”的千古佳句。郑板桥所居的两间茅屋之外,遍植竹子。夏天新篁出土之时,在竹林绿阴之下,安置一小榻,乐享凉适之美;秋冬之际,则用竹骨架作窗,用白纸糊户,观赏竹影,于日光月影之下,习作墨竹,遂成明清画竹一家,他还誓言“无竹不入居”。岑参更有“江上高歌一笑同,南亭品酒倚春风,雨中面友深情在,竹笋新枝又见容”的竹歌,可以想见当日作者与友人在竹林中的凉亭下,和琴瑟、赋诗词的豪迈与舒畅了!
我喜竹,便从“江南雨竹”的笔名中可见一斑,有日在网上遇见高人鱼不群,问小女子树下的名字是什么,我自然报了给他。鱼不群笑我:“原来是腹中空的竹子呀!和墙头倒的芦苇是亲戚呢!”他说的固然没错,竹子与芦苇真的同属禾木科,被归入不同的亚科,可是两者的许多特性和用途却差之甚远!而且我不赞同不群兄对竹子的评价,纤细的竹子因为缺少双子叶树木所特有的生发层,虽不能象树木一样随着岁月长粗,只能越长越高,可是竹子苍翠遒劲谁说不如崖边的松柏和参天的巨木呢?!刚直的翠竿,轻盈的绿叶,翠筱娟娟,飘飘洒洒,令人悦目清心!看似柔弱的纤竹,一样能耐得住风寒,经得住万钧重物!在西南的边寨,到处是用竹子搭起的竹楼,虽历经岁月,却经久不腐,承载着一代又一代!竹子的风韵和风骨,独让江南感怀与倾慕,不群兄又怎能解江南的此心、此情、此志呢!
在不同的时候赏竹,自是有不同的感受。月照时的清影,风吹时的清音,雨涤后的清韵。晴竹姿态翩跹,雨竹苍翠欲滴,风竹遒劲挺拔,露竹蓬勃葱郁。风绕竹林,秋蝉的鸣唱错落有致。那时,疏离的心音拥在一起,或浅唱、或低吟。一竿竿碧翠的劲竹,如遗世出尘的隐者,淡雅幽静。可否记得《十面埋伏》中的翠竹林,竹哨缭绕,余音缥缈,暗含着旷古的幽远与重重的杀机,映衬出小妹的柔美及其悲剧的一生: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竹子种类之多,也是令人瞠目的。目前全世界大约有70多属,1200多种竹子,在亚洲尤其是我国,有着悠久的栽培历史。神州大地,有修长挺拨的毛竹;有黄绿相间的花毛竹;有形状奇特的龟背竹;还有《西游记》中观音大士所居处栽的紫竹,青青竹叶掩映下,紫色的竹杆几分凝重,几分神秘;产自湖南的斑竹,又称湘妃竹,相传舜帝死后,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千里寻夫,直至哭得眼睛流出了鲜血,血泪洒在了江边的竹子上,留下了这斑斑点点的痕迹。此外还有高节竹、茶秆竹、佛肚竹、黄秆京竹、凤尾竹、罗汉竹,真是举不胜举,琳琅满目。
竹子的功用自不必多说,江南江北,无论寻常百姓家,还是王孙贵族府,无处不见竹!秦汉时期就出现用竹制布,取竹制冠,用竹做防雨用品的竹鞋、竹斗笠、竹伞,一直沿用至今。竹笋和竹荪是极受人们喜爱的美味山珍。竹茹、竹沥,竹黄都是治病的良药。竹子做的乐器更是不胜繁举!正如苏东坡所述:“食者竹笋,居者竹瓦,载者竹筏,炊者竹薪,衣者竹皮,书者竹纸,履者竹鞋,真可谓不可一日无此君也。”
众多竹子里,我却偏爱雨后的青竹。绿竹栉风沐雨,与相爱的人小窗临露,执子之手,眉目传情,心有灵犀。待雨过天晴,或相拥相携,或坐或卧,于竹露清风之间,弹一曲古乐,舒怀写意,共赏美景!“君莫爱南山松树枝,竹色四时也不移。寒天草木黄落尽,犹自青青君始知”!
“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即是如此,何不傲啸林泉,以竹作画,留取丹青,把一世芳菲留给后人传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