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篇
　　 这时，穿着皮风衣、身材高大结实、虎头虎脑、皮肤黝黑的马小飞出现了。紧随其后的是皮肤白净、身材颀长、直鼻口方、眉清目秀的侦查员楚一跃。
　　 “龚洪波为什么不来？”眼疾灵敏的侯晓峰问道。
　　 “龚洪波成了祥林嫂！”马小飞说道。
　　 “此话怎讲？”侯晓峰问道。
　　 “一月八号晚上，汉大、他、我、楚一跃，四人在‘台湾风情园’丁香园孔雀老师别墅四周蹲守。他当时用枪指着犯罪嫌疑人唐斯，叫他别动。结果他没有控制住对方。唐斯飞起一脚，把他的枪踢飞了。枪快脱离手掌时，他打了一枪。他打枪，唐斯也打枪。结果唐斯一枪打在了汉大的左耳上。汉大的耳膜被钢珠打破了，听力受到了影响。龚洪波为这事内疚，只要闲着就要到汉大那儿负荆请罪。他像祥林嫂丢了阿毛一样，神经兮兮，唠唠叨叨。”马小飞站在侯晓峰面前，说道。
　　 这时，楚一跃坐在鹿元虎身边双人仿真皮黑色沙发上。
　　 闻风而动的曹娅过来给他们泡茶。
　　 “兄弟们辛苦，你去财务室给他们各人拿一条烟吧。它们记在我的头上。拿红的，不要黄的。”鹿元虎对曹娅温和、亲切地说道。
　　 “好的！”低眉顺眼、声音优雅的曹娅边说边用秀眉下的杏眼瞟正在用手机办案的楚一跃。
　　 “高个子唐斯是散打冠军。那个矮个子叫什么来着？”侯晓峰问道。
　　 “他叫劳俊！在本县土木桥镇开了一家小型涂料厂。工厂亏损，他为了找钱就受雇于唐斯，两人合伙干了这一件坏事。”马小飞据实言道。
　　 “听说唐斯是孔雀老师老公皮国强身边人。他这样干是兔子吃窝边草啊！”侯晓峰说道。
　　 “唐斯做小额贷款业务。曾找过皮国强融资。因他手下有一支专门负责讨债的马仔队，搞房地产开发、经常面对拆迁难题的皮国强看中他这一点，就借钱给他。唐斯好赌，经常输钱，加上放出去的高利贷大半收不回来，他就打起了皮国强老婆孔雀老师主意。他俩据实招供，讲出这些。局里预审股王牌预审员葛会华股长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拿下了。目前，这个案子已经结案，材料已报送县检察院，进入审查起诉程序。两人已被县检察院批捕，很快检察院就会向法院提起国家公诉，进入司法程序。”马小飞侃侃而谈，说道。
　　 “这样说，‘1.3’敲诈、强奸（未遂）案件破了？”心里带着醋意、面孔缩小、扭曲的侯晓峰心理有点儿失衡，他脱口而出，问道。
　　 “破了！”马小飞斩钉截铁般说道。
　　 “他们都是年轻人吧？”侯晓峰左手夹着一支烟。他右手又从烟盒中摸出一支烟。他将之放在嘴巴上之后，马小飞“叭”的一声打着打火机，替他点着。后来，他发现多此一举之后，为了掩饰自已的愚蠢，他干脆将它们一起放入嘴巴中。“我本来是抽雪茄的。抽一支香烟不过瘾，就二支、三支合在一起抽。”他解释道。
　　 “唐斯三十五岁，劳俊二十八岁。他们已步入或接近中年。唐斯离了婚，劳俊有老婆。第一次进入孔雀老师家的人是唐斯。第二次来她家后门口打探的人是劳俊。”马小飞说道。
　　 这时曹娅拿着两条香烟，咚咚地走向鹿元虎。
　　 她把香烟交到所长手上之后，又用杏眼去瞟正聚精会神、分秒必争用手机办案的楚一跃。
　　 鹿元虎拿到香烟之后，一条轻轻地推给了马小飞，一条扔给了楚一跃。
　　 马小飞不敢拿，一直笑着看愁眉苦脸、眉头紧拧、心事重重的侯晓峰。
　　 香烟突然砸到楚一跃身上，把他吓了一大跳。差一点儿把他手中的手机吓掉。
　　 “拿着嘞！算我私人请客，不违犯中央‘八项规定’。我这几年，平时写些小稿，有些稿费，请得起客。”鹿元虎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给你，你就拿！”侯晓峰对马小飞说道。
　　 “谢谢鹿所！”马小飞说道。
　　 “谢谢鹿所！”楚一跃接着说道。
　　 “谢什么谢！甭跟我客气！大家都是兄弟！”鹿元虎大手一挥，说道。
　　 “马小飞！”侯晓峰笑着喊道。
　　 “到！”马小飞立正，应道。
　　 “跟雷盛达、马德龙两位犯罪嫌疑人喝酒这一件事就交给你啦！你在‘1.3’案件中替汉超出大力，你在‘1.4’案件中也得替我出大力，这叫不欺不灭，对吧？”侯晓峰说罢，将手中的两个烟头全按在烟灰缸中，弄灭它们。
　　 “这种事向来不是白兵包的吗？他酒量大，能喝一斤八。”马小飞说道。
　　 “马小飞，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白兵右大腿中了十三刀，脸上划了一横两竖三道痕，他现在正在县中西医结合医院外科病房躺着，这时叫他来可能吗？”侯晓峰说罢，因不耐烦，站了起来。他不轻不重地朝马小飞结实胸脯擂了一拳。
　　 “不好意思，我忘了这件事！”马小飞为了掩饰尴尬，他一只手提起大盖帽，一只手挠着板寸头。
　　 从案发现场、横岭村村头“便民”百货店提取的一枚钮扣经侯晓峰、马小飞、楚一跃、鹿元虎、单巍巍五人比对，他们发现它与雷盛达身上穿的那件浅蓝色、具暗扣呢子上衣上的钮扣一模一样。
　　 “就是他！你们怎么看？”侯晓峰兴高采烈、喜逐颜开、眉飞色舞，说道。
　　 “八九不离十！”鹿元虎随后表态。
　　 “有可能！”单巍巍最后说道。
　　 “你们两位为什么不表态？”侯晓峰问马小飞、楚一跃。
　　 “据汉大说，‘便民’小店女主人黄玉兰老公殷熊有重大作案嫌疑。”马小飞据实言道。
　　 “那就来我们的刑侦‘三部曲’吧！我们要让证据开口说话。现在是中午，到明天上午上班前必须结案。这是我下的死命令。你们如有不同意见，你们可以直接与马笑禄副局长通话，看他怎么说！”侯晓峰说罢，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
　　 侯晓峰坐镇指挥，马小飞打头炮，楚一跃接着再搞，最后侯晓峰、马小飞、楚一跃、鹿元虎、单巍巍五人合奏“吓取法”交响曲，在凌晨三点四十分，他们终于拿到了两位犯罪嫌疑人的口供。
　　 意志薄弱的马德龙、心理素质较强的雷盛达先后承认是他们共同作案，对“便民”小店实施入室抢劫，并且随后杀人灭口，用尼龙绳勒死了小店女主人黄玉兰。
　　 两位犯罪嫌疑人签字画押之后，侯晓峰赶紧给马笑禄副局长打电话。
　　 打完电话，侯晓峰授意，要单巍巍给两位犯罪嫌疑人戴手铐脚镣。
　　 上好刑具之后，两位犯罪嫌疑人被押上带囚笼的警车。
　　 侯晓峰开樵哥山派出所警务轿车在前开路，马小飞、楚一跃坐马大鹏开的“依维柯”居后押阵。
　　 三部警车一路行，一路鸣笛。它们“呜啦呜啦”叫个不停。
　　 凌晨四点多钟，郑钢局长先从自已租住的房屋中赶来。马笑禄副局长随后从自已家中赶来。
　　 看了材料之后，结合本局男性年轻线人“小红鞋”提供的黄玉兰老公殷熊有小情人倪月荷、他俩现在同居的情报，郑钢局长认为此案“证据链”尚没有形成，有许多疑点需要进一步查证。
　　 郑钢局长不肯在上报县检察院的材料上签字。
　　 为了力挺侯晓峰，也有示威的意思，马笑禄副局长接过侯晓峰手中的笔，“刷刷刷”，在一页又一页的法律文书上签字。
　　 还没有签完，这时刑警大队技术科诸葛龙给郑钢局长打来电话。他说，监听到黄玉兰老公殷熊与情人倪月荷谈话。
　　 凌晨四点多钟，两人做过爱之后，倪月荷问殷熊自已买的、作为定情礼物送给他的那一件浅蓝色呢子上衣到哪里去啦。
　　 殷熊说扔到樵哥山老虎洞中。
　　 倪月荷还问殷熊他骑的那辆崭新的电动车到哪里去啦。
　　 殷熊说扔进花神庙大水库中。具体位置在花神头那儿。
　　 倪月荷担心呢子上衣被人捡到。它穿在人身上，四处招摇，会引起公安部门怀疑。殷熊回答她，叫她赶紧销毁衣服发票。
　　 倪月荷担心电动车被人打捞上来，对他俩造成不利后果。殷熊就说，想找私人打捞队，把车子弄上来。
　　 诸葛龙不仅监听到他俩的谈话，而且把所有的谈话都录下来。
　　 “马局长，你都听到了吧？”郑钢将手中的手机举向他，说道。
　　 “你们背着我对人搞监听，
　　 什么意思？你们眼中有没有我这个副局长？”马笑禄怒吼道。此时，他的黑厚嘴唇噘得老高。他眼中的怒火直往外喷，人看了之后觉得恐怖、碜人。
　　 “当时仅仅是一个小线索而矣。也没有想到能靠它破案。这案子算侯晓峰同志破的，我给他请首功，这样，刑警大队正副大队长都有功劳，皆大欢喜，很平衡。两起大案你都是专案组组长，你领导有方，破案有功，我会向上面推荐，请他们为你申报公安英模荣誉称号。老马，这样搞，行啵？你看呢？”心态平和、遇事冷静、沉着、很少动怒的郑钢笑着问道。
　　 “功劳给侯晓峰，我没有意见！我不争英模荣誉称号，它该给谁给谁。我是有倔脾气的，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老子就不干啦！谁愿意干谁干！”膘肥体壮、肚子大的马笑禄依然有火，怒气未消。
　　 “老马，你是想让我认错吗？”郑钢一脸的威严，他声音严厉、低沉。
　　 “那倒不必！”马笑禄崩紧的神经、紧张的心情逐渐缓和下来。“老郑，我刚才耍态度，是我不对。大家是同一战壕的战友，是同志，干的是共同的革命事业，迈向同一个革命目标，不存在什么你的我的线索。所有的线索都是大家的线索，是局里的线索。”他脑子转得很快。边转边说道。恢复平静之后，他的厚嘴唇、大肚皮、油头全老实了，服贴了，不带火气。
　　 “马局长，你这样想就对啦！”郑钢冲他点了点头。
　　 “侯晓峰，去把殷熊给办了，有没有信心？”马笑禄转过身来，冲着呆若木鸡、没精打采、恍恍惚惚、立在他背后的侯晓峰说道。
　　 “有！”侯晓峰立马来了精神。他先立正，后向他敬礼。他边做动作，边高喊道。
　　 “小侯啊，这是你的正名之战，你不可再出纰漏，可以吧？”马笑禄笑着问道。
　　 “首长，保证完成任务！小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侯晓峰语调铿锵有力。
　　 “首长，我是什么首长？我快成了一匹老马，整天被你骑来骑去，东奔西颠，不得消停！”马笑禄自嘲道。
　　 “我哪敢啊！”侯晓峰说道。
　　 “既然你肯喊我一声首长，那我就命令你：立正，稍息，跑步前进！”马笑禄发号施令，说道。
　　 侯晓峰根据他的指令，以标准姿式，完成了他指定的动作。
　　 “侯大，你现在专管殷熊案子。雷盛达、马德龙两位小偷的案子你交给旁人做，可以吗？”郑钢冲着侯晓峰背影说道。
　　 “yessir!”侯晓峰转过身来，以他特有的京腔吼道。吼叫时气势如虹，牛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