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河】回家过年路(散文)
回家过年,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个永远也陈述不完的话题,从远古到近代,一直延续到现在,一代一代,一辈一辈。
夜将深,街已静,聆听着驶过的火车余留的呼啸声,我在想,腊八节后,已经有不少人踏上了回家过年的路程了吧。
趁着难得的空闲,我走到院后的假山上,目光在不远处城市的灯火灿烂里寻觅着,期望能有一趟西行的列车,载着我奔向家乡那块永恒不变的黄土地,满心期待地去约会那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尽管那里的今天已是深冬,没有了葱绿。
我的思绪伸涨着,穿越到那条由群山环抱的回家路。此时,对家的思念,回家过年的欲望,缓缓地从千里外已结冰的河床上划过,飘向无尽处。大西北角那片带着浓郁土腥味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只有离它越近,我的心里才会越充实。尽管,那里还在扩展和复兴。
我的心,在测距,离家,到底有多远?
冷风中,几片雪花飘落在我的脸上。望望朦茫的天空,我把飞出的心收回来,转身回到住院办公室。
巡视了一遍病房,我走到长廊处的窗前,禁不住又看向外面,大地,被雪浅浅的覆盖了一层。我叹了口气,真的很希望,也许是我现在的唯一希望,不再是手机屏幕里面的嘘寒问暖,而是能伴随渐渐老去的爸爸妈妈身边,和爸爸妈妈一起唠唠家常,能陪着爸爸妈妈吃一顿团圆饺子。
有些难以平静的我,最明白最了解自己,只有踏上回家的路,心情才会在安宁平和中与车轮合着铿锵。
我很想让漂泊在外的灵魂在母亲的怀抱里有一个瞬间的歇息,很想让心中的挂念在父亲的牵挂中有一刻短暂的放下。
刚参加工作时,每到春节休假,我都会兴奋地好几天在城市里蹿动着购物,额头上渗出一粒粒快乐的汗珠。那时候没有动车,卧铺属于稀有物质,甚至没有座位,在车厢的连接处要站立三十多个小时,但对于我,毫无疲劳感。因为,我知道爸爸妈妈正在家里等着我的归来。
每天一身白大褂,在光鲜亮丽的城市一角日复一日地忙碌着,这个忙碌期里,几乎没有一点是属于自己的生活范畴,像一个螺丝钉,每天都被拧得紧紧的。院外的变化,我几乎一无所知。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我知道,这是爸妈的电话,我知道,爸爸妈妈想要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怎能不知道,只有爸爸妈妈每天过得开心幸福,少一份揪心的牵挂,多一些老年的安逸,我在外面才能安心工作。
小时候,我很喜欢过年,很期待过年,不完全是过年时的独有快乐和任性,是因为,只有到过年时,在外打工的爸爸妈妈才能回来,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我才可以拥有爸爸妈妈。
三六九往外走,二五八返回家,古老的民俗在我幼小的心里扎下了根,每到临近节前的阴历双日,我都会站在村口的石碾子上向山口处张望,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错过看到爸爸和妈妈归来的身影。
妈妈告诉我,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每年回家很不容易,要坐很长时间的火车,下火车还要坐一趟去乡里的汽车,再走一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家。
爸爸对我说,我们时刻在惦记着你,再苦再累,我们也会回来和你一起过年。
可是,每次我都要等上整整的一年,我会埋怨着这一年。
事实上,我是很有幸福感的,我不但有一份圣洁的工作,还因为我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更有非常爱我的爸爸、妈妈。记得少时,每到腊月二十四,妈妈总会催促着我去打扫简陋的屋子,腊月二十五,则让我用彩纸去贴窗户。自腊月二十六至二十九,我帮着爸爸妈妈做节前最重要也最具代表性的家务,炖肉、蒸馍、炸丸子,从早忙到晚。中国的传统,少了这些,就没了节日的象征。
这一段时间,是我最开心最幸福的时间,因为有爸爸和妈妈在身边。
长大了,医学院毕业的我离开家也出去工作了,回家过年这个故事的主角换成了我,现在,是爸爸和妈妈盼着我回家过年了。
一听到和我一起来到这个城市的朋友们都在说:“我要回家陪爸妈过年了”,“我要开始给家里买年货了……”,我心里好羡慕。羡慕后愧疚立刻涌上了心头,泪水糊满了我的脸颊,我不能回家帮爸妈扫屋子贴窗纸了,不能看着爸爸妈妈苍老的颜容倾听二老的家长里短了。
我多想带上爸爸妈妈最爱吃的糕点,不管是否风雪,也不管是否严寒,哪怕在火车上站立上三十多个小时,只要我能回到渴望的家中。我,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回过家,没有看望过爸爸妈妈。一想起爸爸妈妈脸上开心的笑容,我的心便充满了酸楚。
作为传染科的医生,平时少有坐下来静静地喝口水的短暂时间,一张报纸一杯茶,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望。今年疫情的死灰复燃,虽然是零星,让我的自由支配时间就更少了。疫情猖獗的两年多,我被防疫服封闭了两年多。这两年多,是我这半生中最忙最累,也最难顾及亲情的一段工作史。
“回不来,就不要回来了。少了给你操持着做吃喝的麻烦,我和你妈也能有个空闲,好好摆弄摆弄咱家院子,春上也多招些蝴蝶蜜蜂的来热闹热闹。”爸爸用很爽朗的语气对我说。
“安心工作吧。我和你爸身体都挺硬朗,你也不用挂心我们。听说,天气一热,这个病毒就死了,咱把五一当年过不一样吗?”妈妈的口吻里,也是满满的开心。
我知道,爸爸妈妈嘴里这么说,可心里在急切地期待着我能够回来,可我,却回不了家,只有在渴望里焦虑,因为思归;在不安中惆怅,因为疫情。两种情绪交织着,在爸爸妈妈分分秒秒的期盼中煎熬着我的身心。
想着回家过年,想着回家陪伴爸爸妈妈,可也只能是想,我根本不可能回家,因为,又一个确诊病人正在等着我……
我的思绪伸涨着,从那条由群山中穿越的回家路。此时,对家的思念,回家过年的欲望,缓缓地从结冰的河床上划过,飘向无尽处。大西北角那片带着浓郁土腥味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只有离它越近,我的心里才会越充实。尽管,那里还在扩展和复兴。”
非常有画面感和带入感的描写!\(^o^)/~

三六九往外走,二五八返回家,古老的民俗在我幼小的心里扎下了根,每到临近节前的阴历双日,我都会站在村口的石碾子上向山口处张望,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错过看到爸爸和妈妈归来的身影。
妈妈告诉我,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每年回家很不容易,要坐很长时间的火车,下火车还要坐一趟去乡里的汽车,再走一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家。
爸爸对我说,我们时刻在惦记着你,再苦再累,我们也会回来和你一起过年。”
让人不忍卒读的段落,那回忆让人瞬间归位理解这散文描写的主人,产生共鸣。回家过年,是家里多么富有仪式感的一件事。可他却不能回家了。因为,又一个确诊病人正在等着他……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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