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我的“黑马王子”(散文)
酷爱文学的我,却始终没能写出一篇关于我家先生的文章,几次欲写,又不知从何下笔,无疾而终。我们婚后的“七年之痒”在第四年就轰轰烈烈地演绎了。现在结婚第七年了,开始了不痛不痒波澜不惊的平淡生活。今日闲暇,来讲讲我们的故事吧。
我们的故事很俗套,从相亲开始,那一年我们都25岁。从专科学校毕业已有六年工龄的我,感情很不顺利,屡屡相亲无果,已心灰意冷。这场相亲也不过是亲戚安排下碍于情面的一场敷衍,没抱希望。他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身在异乡又内向的他,也报着至少交个朋友的心态来见我。
初次见面,地点都那么俗,定在人人乐超市门口。也许是两人的心态都很轻松,所以没有拘谨,也展现出了最自然、最真实的一面。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也不坏,总之不讨厌吧!他对我的第一印象,很漂亮、举止得体大方(这是他后来说的)。这样的第一印象也许就是男女的区别吧,一个感性,一个理性。
本以为见完这一面就再无交集,没想到他却上了心。没有谈过恋爱的他竟然对我展开了全面热烈攻势。下了班倒两趟车来看我,一天也不拉下,又是送礼物,又是谈未来。相识一个礼拜后的一天,下着雨,他还是来找我了,我这才细细打量了下这个小伙子。他中等个,小眼睛,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皮肤黑黑的,微胖,很爱笑,笑得时候会露出两排又白又整齐的牙齿,憨厚可爱。虽然他离我心中的“白马王子”形象相距甚远,但在工作和感情上身心俱疲的我感觉跟他在一起温暖踏实,相处一些时日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谈了半年恋爱后,第一次去了他家,了解到他家的情况,连我这个不注重物质的传统女也大失所望!他父母没什么文化,家里穷,甚至连办个像样婚礼的钱都拿不出来,更别提什么房子车子了!再加上他相貌平平又木讷,家人、亲友的反对声此起彼伏,我有些动摇了。
谈到分手,他淡淡地说:“你选吧,反正我就这条件,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却无意发现他偷偷在墙角抹眼泪,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一下子心就软了。我不禁问自己:难道谈了半年多的感情就要放弃了吗?难道我能因为人家穷就跟人家分手吗?他的老实和沉稳,给我温暖踏实的感觉就像地心引力,沉沉地拉着我的心。再加上这些年的失败经历,让当年是班花的我心气也不再那么高了。我终于做出了有生以来最有主见的决定——和他结婚。
2008年的初夏,在亲友的唏嘘叹惋声中,我们以裸婚的形式走进了婚姻殿堂。步入围城的我,过了那个迷糊期,终于清醒地体会到“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残酷现实。婚后近距离的相处,使得我们原本就存在的性格缺点和沟通障碍问题更加凸显。我感到了深深的失落和迷茫。
结婚半年后,一纸调令雪上加霜。单位将我的先生调到了相距千里的外地上班,从此开始了漫漫的两地分居生活。再苦的日子也没有击垮性格坚韧的我,我还是坚持着。只是常常被孤独和苦闷吞噬!有时会想:“这就是我要的婚姻吗?幸福在哪里?”
2010年我们有了孩子,我一直和婆婆住在一起,为了工作和孩子没日没夜地奔忙。他的工作也越来越忙,再加上离得远,我们之间渐行渐远。
2011年,我们之间的矛盾升级,感情淡漠。和所有的不和谐夫妻一样,吵架、冷战,相互看不顺眼,没有温暖,没有道歉,更没有幸福可言……好在我们俩都很理智,所以依然时好时坏淡淡地过着。这样的状态持续到2012年丝毫没有改善。有一天心灰意冷的我郑重地提出了离婚。他有些吃惊,难过地说:“你怎么能提出这样的问题?!从跟你结婚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这辈子会松开你的手,没想过分开!”我看见了他噙在眼里的泪花,但依然冷静地说:“既然我们在一起不幸福,就不要再相互折磨!我都想过了,孩子我来带,咱们也没什么财产,我没什么要求。”原以为他会赌气地说:“离就离”,或者会问为什么,或者会挽留。他的态度出乎我的预料,他一改往日的温和,只留下霸气而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我坚决不同意,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从这以后他开始让着我,他身上的缺点也有些改变了,我却越来越挑剔。我还是觉得我们越来越不合适,他不懂我,不细心,不成熟,贫困和两地分居的生活也让我变得像只刺猬,越过越独,我的眼里心里再容不下他。半年后的一天晚上,我又一次提出离婚,这次取得阶段性胜利的他,装聋作哑,半开玩笑地说:“再别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快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再不睡你又要失眠了。”就再不搭我的话。我简直哭笑不得!
我所想的严肃认真的“离婚”问题,被他简单到一句话敲定,更被他演绎成了一场闹剧。再加上我特别在乎孩子的感受和成长,这个事情就这样被搁浅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天天给我打电话聊天,尽可能地多见面。给我更多地关心和小惊喜,也变得越来越成熟了。虽然他还是不会甜言蜜语,却不再让我觉得冷了。
我开始试着去接受他,欣赏他,开始反思当初的选择,回忆我们美好的过去。是的,是生活和现实改变了我们的心境。我们还是有美好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全是瑕疵?他还是原来的他,我却不接受了。我把他批判的一无是处,其实我也有很多缺点和问题,可是他从来没说过,就算我逼他说,他也是轻描淡写。这段婚姻里,充斥着我的不满,他的满足。难道我就那么优秀,他就那么差吗?他要的幸福很简单:“每天能和老婆一起吃饭,一起散步看电影,晚上能搂着老婆睡着就是幸福的。”我的幸福却那么缥缈,那么遥远,那么复杂!我叹服他能用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就概括了幸福,就像用那样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就回应了离婚这样重大而棘手的问题。我觉得他简单的可怕!就像他空白的恋爱史,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心宽体胖的懒人体型。好友却说他是“大智若愚”。我痛斥她“胳膊肘往外拐”的同时,也不知不觉在反思和改变自己了。
原来这两年来,我是带着有色眼镜有偏见地去看待我们的感情,是鸡蛋里挑骨头地给他找事。这一切的一切是我不爱他了吗?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离婚念头?我甚至怀疑当初选择他,完全是脑袋被门挤了!后来在一些书籍和高人的指导下,我为这些问题一一找到了答案。
我说的不爱,是没有了恋爱时的激情和甜蜜,却升华成了厚重的亲情。恋爱时一到夏天,我们都爱吃烤串,他每次都比我吃得少、吃得慢,当初我还嘲笑他饭量不行,后来才知道,因为那时没钱,他想让我多吃点。有时候我念叨想吃什么,下了班他就会给我带回来。现在,每次有什么好吃的,他总会把最后一口留给我。休假的日子,我们宅在家里,一起吃零食看电影,一起下厨做好吃的。像个孩子似的抢东西打闹,我没底线地损他骂他,他从不翻脸。
还记得的我心脏不好的那段时间他的紧张和不放心。还记得那年同学聚会,我和初恋相见时他的局促,却还假装不在乎。他不在家的日子,从不干涉我的自由,还鼓励我出去跟朋友聚会,怕我一个人寂寞,胡思乱想。我和异性朋友的交往他从不阻碍和怀疑,我有时会故意逗他,他却说:“我老婆是啥人我还不了解?”有次聚会,坐在身边的女同学电话一个劲地响,一整天我的手机一下也没响,我觉得很没面子,觉得他不在乎我。他却说:“你们同学好不容易聚一回,我不想打扰你们”。他每个月的工资都攒起来交给我,他自己很节约舍不得花钱,却让我买几件新衣服别舍不得。每次吵架他都不太吭声,也不会到第二天都不理我。我生气时,他不会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也不会用恰当的语言宽慰我,但总会默默把我拥入怀中,一脸沮丧和心疼。我也许不会再痛彻心扉地想念他,时时刻刻地关注他,不会崇拜他欣赏他赞扬他。可是我知道我不忍伤害他,他生病时我会焦急和心疼,我会无怨无悔地支持他的事业,为他做很多事。这不是爱是什么?
他会一脸怜爱地刮我的鼻头,叫我“小笨猪”,他会因为我的爽约而傻傻地等一个多小时。不曾发觉,因为我不吃蒜,家里做饭从来没有蒜,他似乎也忘记了蒜的味道。婆婆的口味和我截然相反,在妈妈家吃了多年饭的他,这几年口味竟然跟我越来越相似。我终于明白我在他眼里的完美是因为他的包容,他在我眼里的一无是处是因为我的挑剔。他就是那样的性格,我没必要一味要求他改变。我终于明白他的包容不是因为他傻和木讷,而是因为爱。
关于我为什么会有离婚念头的问题,我终于在一个情感婚姻专家的访谈录里找到了答案。这位专家调查了100对婚姻幸福的夫妻,问他们有没有过离婚的念头,结果无一例外,男方或者女方都曾想过这个问题。调查对象中有一对幸福的百岁老人,这位古稀之年的老奶奶披露了幸福的秘籍:“每一对幸福的夫妻,每一场婚姻中,漫漫一生,都有过几十次离婚的想法,都有几次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这是很正常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很庸俗,就是在一起。婚姻需要忍让和包容,欣赏和感恩,有时候更需要糊涂。”
我又一次重审当初选择我家先生结婚脑袋是不是真的被门挤了?就算我当初年少无知,又濒临“剩女”的边沿,凭我的个性和认真,也不容随便一个男子鱼目混珠地蒙混过关升级为我的先生。我又是个多愁善感,感情细腻的人,那个他不打动我的心,我又怎么能心甘情愿的嫁给他。我是个积极进取向上的人,也是当初认定他是支潜力股,才敢把一生托付于他。如今,不能因为现实的不如意,生活的艰辛,感情的淡化,就去否认当初的选择。
爱情和婚姻真的不是一回事。先生不是我的初恋,也不是我今生最爱的人;也许先生也不是我今生理想的伴侣,最合适的人,但却是最珍惜我的人,也应该得到我的珍惜。我和先生的爱情故事,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刻骨铭心,没有感天动地;没秀过恩爱,没有瞩目的婚礼,甚至被很多人不看好。我和先生的爱情,平平淡淡,甚至庸俗无味;我和先生的生活,劳燕分飞,寒酸窘迫。我们受困于现实,最终却没输给现实。我佩服先生对我们感情的笃定,对婚姻的责任。
前天我问先生:“你爱不爱我?”他说:“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问?当然爱了。”“那有多爱?”我问。他说:“你是我这辈子的唯一,唯一爱的女人。”我坏笑着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吗?”他笑了:“傻丫头,你这辈子栽在我手里了,想跑也跑不掉。下辈子还找你!”“妈呀,可别,下辈子我能躲你多远躲多远……”我做着鬼脸跑开。
我和先生的故事就讲到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下个月先生就要调回家乡上班了。经过这些年的奋斗、积累,我们也准备买一套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我们将逐步实现我们的家庭计划和人生规划。以后的日子就是相濡以沫,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就是我要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以后的日子,我祈祷先生能变得勤快些,先生该祈祷我不要那么碎碎念训叨他吧?
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婚姻就是这样实实在在,爱情就应该简简单单,而幸福就在你的身边。你发现了吗?你找到了吗?我终没有找到我的“白马王子”,这样的“黑马王子”也不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