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累了一中午，做饭炒菜洗锅墩地，精神很疲累，而且大中午的头脑发胀，刚躺下，想睡个惬意的午觉。朦胧中电话铃声响起，我一看又是麻将馆主的电话，真讨厌，去个人就和人要电话，然后就是不停地骚扰，这样的人脉攻略也太低级了。但出于礼貌还是接通了电话：
　　 “李姐，快过来吧，三缺一，三个挺好的玩家，挺合套。”
　　 “我中午太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回话中满含着抱怨。可对方装愣充傻，我行我素：
　　 “哎呀，没关系的，快来吧，玩起来就不困了，少睡上一会儿，晚上再睡。”
　　 我没吭声，可是她又撂下一句：
　　 “快来啊，等着你呢！”
　　 电话挂断了，可从那头透过来的是不容置疑和坚决果断。我想是睡不成了，便悻悻地起床，拿好钱包出发，准备大战四圈。
　　 闺女总是嘲讽我：“还是自己想玩，要是叫我，我就坚决地回答，不玩，两个字。自己意志不坚定，还怪馆主缠磨人。”
　　 “唉，妈本来不想玩，可是她又太会诱惑人，我便管不住自己了。”
　　 呵呵，闲话少叙，还是去了再说！
　　 麻将馆是一处底商门面，就在我们楼下，还没到门口，远远地就听到了哗啦哗啦清脆的抄动麻将的声音。对于麻将爱好者来说，一听到这样的声音，就像听到音乐一样，亲切悦耳。女馆主是个伶牙俐齿的人，说话滴水不漏，八面玲珑，性格也泼辣能干。能把周围的麻友们笼络在自己的麾下，不论男女老少她都有一套应付的话，不由你不动心，不入套。因此她的麻将馆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我快步推门而入，女馆主看到了我热情地迎上来：
　　 “快点，快过来，就等着李姐呢。”
　　 “你们到雅间里玩。”
　　 说着把我连拉带拽地推进雅间，摁在座位上。我看到三位赌神已经坐好，虎视眈眈的样子，大概等不及了，好像就等着宰我分赃了吧？我仔细瞅了瞅，三位大神俩女一男都不认识，馆主竟然说很合套呢？真会忽悠人。既来之则安之，麻将场如战场，坐在这里就不能发怵，管他王五赵六张麻子，最后看结果。
　　 上场就进入实战，没有聊天闲话，不需虚情假意，争分夺秒，抓紧时间。三个赌徒好像急着要赢钱，丝毫不想耽搁，随着麻将桌的运转，哗啦啦四堵城墙便被推上桌面，精神马上高度集中，进入战时状态。
　　 掷骰子，定南北，分座位，出庄家。再次操盘骰子，大家便一替一手地抓起牌来，我在垒墙的间隙，注意观察三位的神态：一位烫发女士四十多岁，精明能干的样子；另位梳一个吊辫的显年轻，不到三十吧，长的挺漂亮。三家今天好像不怀好意，一定是憋足了劲要赢我。往往最后上桌的一家，从气势上就属下游，被三家订好了计策，是锁定吃掉的一家。摆好了手中的牌，各家便叮咣叮咣地打了起来。个个都是行家里手，深藏不露，心中运筹，人人都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但要看自家牌面，还要观察三家的出牌情况，神态表情。真是集中精力，斗智斗勇，大脑五官身手都在快速运转。
　　 转了两小圈，那位男神便一个自摸，“啪”一声拍下一张三万，胡了！吓了大伙儿一跳。这家伙咧着大嘴乐，伸着手喊：
　　 “上贡！上贡！”
　　 三家不情不愿地往出掏钱，嘴里骂骂咧咧：
　　 “上来就成胡，真是个顶门胡。”
　　 “顶门胡第一把，最后输得回不了家。”
　　 “我乐意胡第一把，开门红！掏钱生气别上火。”
　　 继续操练，机器哗啦哗啦地响，我们坐正姿势，舒服惬意，逐步进入状态。刚才全当是热身，谁成第一胡？肯定是没出息的一家。
　　 下一把大家更加全神贯注，憋足劲头，不能出错，不能丢牌。麻将打的是牌运，也打的是技巧谋划，考虑不周，往往丢胡，那就输钱没商量了。
　　 下家打下一张三筒，
　　 我：“碰！”
　　 “唉唉，倒霉！”
　　 “倒霉，还在后面呢！”
　　 我无形中又多搬一张，这叫一个乐。
　　 话音刚落，我一个杠后自摸：“胡了！”
　　 “啪”拍在桌上，“九筒自摸。”“呵呵，不好意思啦！”
　　 我喜不自胜：“各位，挖面。”
　　 两女一男神情不爽，觉得今天流年不顺，晦气紧随，掏钱找零算账结清，丝毫不耽误功夫。机器在下面运转，四位马不停蹄投入到下一局战斗中。开头成胡不能洋洋自得，因为不看上炕看下地，结局怎样，为时还早。
　　 战斗紧张进行，个个神情专注，也有轻松自在的。大厅里那桌上的几位开着玩笑，笑骂打趣，玩的是个轻松。本来赢钱应该是次要的，轻松娱乐是目的。可是玩着玩着便加大了赌注，变成了赌博。有的人干脆就来挣工资了，穷急了眼，没有更好的来钱路数，便以此为生，终日酣战，不离赌场。
　　 有几位大仙，谈笑风生，输赢自如，一看就是风趣有味之人，开玩笑逗乐说串话。一位打下一张牌：
　　 “小鸡崽儿。”
　　 “啊，一条？”
　　 另一位紧接着：“下蛋。”
　　 “一筒？”
　　 “我说老几位，说中国话啊，别说黑国语，听不懂。”
　　 另一位大姐笑出了眼泪：“哈哈哈，诚心不让我们成胡，逗我们玩呢？”
　　 可我们一桌的三位尊神鸦雀无声，全神贯注，目光如炬，直视牌面。一看就小家子气，眼睛盯在钱袋子上，出息不大。恨不得把把杠上开花，自摸带提溜，赢他个稀里哗啦，盆满钵满。
　　 可他们哪里知道，欲速则不达。直奔你赢钱的目的去，反而赢不了钱，可能会输的很惨。
　　 我的这把牌不怎么好，几小圈了，还没定下张数，不知该耍哪一门。正犹豫间，只听对面烫发女士，猛喊一声：
　　 “自摸，胡了。”
　　 嗨，那倒省心，又过气了。这把玩大了，两张花带双杠一条龙自摸。每人红花花的大票出去一张，当然心疼。偷眼瞅瞅另两神，他们更像割肉一样，神情不自然了。下手的这位漂亮女士，牙齿咬着嘴唇，紧绷着脸，紧张难过，我想她一定心疼的够呛，说不准，输惨了，老公回家要揍她。
　　
　　 今天我的运气不错，搬起来的牌就好看，而且上牌每一张都有用，不停地杠，不断地自摸，把几家弄得神经紧张，气窜顶门。三家围追堵截，对我施加严厉制裁。可好运是挡不住的，无论你紧吃快碰，你碰她杠，也挡不住我的风水悠悠。没办法啊，三圈下来三家都喊输了，说今天倒霉，遇到了煞神。最后一大圈打风换位置，男士嘴里念念有词，一定要把我搁到天坑绝地：
　　 “赢的太多了，平均平均吧，你去那个绝地坐上一圈，往出倒倒金。”
　　 我大度地说：“你们把那地方填平了，我去了正好。”
　　 事不如愿，发配不成，我原地不动，继续坐在鸿运宝座上。最后一圈，我的运气简直无法阻挡，不停地成胡，把三家气得嗷嗷直叫。烫发女士涵养不够，输的气急败坏，哭丧着脸，牌摔得啪啪的，都蹦到地上了。女馆主一看情况不妙，不停地打圆场说好话，在地下到处捡牌，规劝这位女施主：
　　 “她姨，别生气，输赢是常事，今天输，明天赢，哪有长赢的将军？其实那个李姐也经常输，今天这是怎么了？手摸了啥了这么红？”
　　 我笑呵呵地：“今天出门就撞上了财神爷，我是赢定了。她姨别生气，钱拿够了没有？馆主大妹子准备钱。”
　　 我连开玩笑带损人，我最看不惯这种人，赢了乐，输了哭，来了就想赢钱，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今天就让你哭。其实我也经常输，但是输的豁达坦然，从没在人面前这样丢人，真心的看不起这些烂麻友。
　　 再有一小圈就结束了，桌面上叮咣叮咣地响，麻将哗啦哗啦地抄，票子溜溜地进账。我今天是乐到了极限，都想着回家要改善什么伙食。再看看那三家苦大深仇的样子，简直到了旧社会。那位男士，黑着一副脸，真像谁欠了他的，云颜不开，滴水不进。一下午也没见他喝一口水，大男人，小鸡肠，会不会焦渴而死？真替他捏着一把汗。
　　 这时只见他抓起一张牌，使劲搓，趟一趟是一张什么牌？停了啥口了？哎呦，担心他会把牌抠坏，那力道真大。只见他用两指头肚搓着搓着，脸上绽开了笑纹，翻手一拍：
　　 “八万！”
　　 胡了？卡八万？哎哟，大意失荆州。只顾着瞅别人了，不好好玩自己的牌，让他捡了个大漏。
　　 往出拿金，又一个不轻松。
　　 我第一个去看年轻女士，长得那么漂亮，穿的衣服也华丽，一定是个有钱的主。可今天刚输几个小钱，竟然香汗津津，晕头涨脸，柳眉倒竖，花粉浸渍，十分难看。我为她难过，美女生气了这么臭，最好戴上面纱，好遮盖扭曲的面相。嗨，不看他们了，我又成了。
　　 “最后一把你也胡？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三位无可奈何地掏钱，直直地盯着我，目光里像有一把刀子，看得我身上发凉。我低着头收钱，不敢与他们目光对视，今天我像做错了事一样，抢了别人的钱，内心里十分对不住，可也理直气壮：
　　 “馆主收钱，今天他们的贯钱我都包了。”
　　 “还是李姐，就是个人尖。人家做事儿，总是那么体面风光，你们快谢谢人家！”
　　 “没事，我今天赢了，有赢有输，输得气壮，赢得理直。”
　　 今天我活该风光无限，赢了钱，耍了大方，说话气派，办事儿有范儿。喜笑怒骂出了一口恶气，让这些没品的人难受吧！既输了钱，又受了教育，回家再消气下火去吧。
　　 散场了，正在观另一桌的最后几把，谁的家属找了来，一进门就骂，大喊大叫，疯狂撒泼，把麻将扔得到处都是。这可吓坏了大伙，弄不好，要吃挂污，赶紧往出溜。
　　 正应了那句老话：钱场上越玩感情越薄，酒场上越喝情谊越厚。
　　 以后真的不能再玩了，太掉价，这不是我们文化人该来的场所。
　　 由于疫情的再次蔓延，娱乐场所全部关停，临走的时候老板娘告诉我：
　　 “明天不能玩了，又让关门呢。”
　　 正好，正合吾意！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