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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人间值得】腊八粥香(征文·散文)


作者:临风听雪 秀才,2033.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322发表时间:2021-02-10 22:31:44
摘要:谨以此篇,怀念我去世三周年的妈妈!

红豆、黑豆、扁豆、大豆、黄豆……各种豆类熬成的粥,叫腊八粥。这是我们当地过腊八节的习俗。等那一锅粥端出来,豆类们面目全非,汤汁暗红,出锅时炝一点葱花,入口沙沙的,带着土地的芳香,味儿浓郁。从小,都是母亲做给我们吃。而母亲,就是在三年前的这一天离开了我们,从此和我们天人永隔。而腊八节,则成了我们姐弟同一时间怀念母亲的日子。
   一早起床,小弟就打来电话,问:“你们什么时候到?”
   买了香烛纸钱,大弟开车来接我。半小时后,我们抵达从小生活过的家园,抵达父亲居住的老屋。
   老屋从不掩饰岁月的痕迹,依旧斑驳。只是少了一个进门就嘘寒问暖的人,少了满院的豆香味。
   旧时的腊八节,天刚微微亮,母亲就叫起我们,去离家不远的小河里砸冰块,用来祭祀。母亲说,小河里的水是泉水,最干净。
   我们推着小推车,来到河边。旧时的小河,水是满的,一到冬天就结冰。我们姐弟抡起斧子,在冰层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嘻嘻哈哈,整个小河的冰面上,处处都是如我们这般大小的孩子,砸冰只是引子,溜冰、打闹、玩乐是主旨。当然,母亲交给的砸冰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
   啪——啪——啪,三斧子下去,“嘎巴”一声,冰面裂开一道细细的口子。我们退到那道裂开的冰口后面,继续抡斧子。冰面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大,直至目标离开“母体”,在冰下的水上左右晃动。我们站在没有砸破的冰面上,用斧子做钩,慢慢把砸下来的冰拉上冰面,我和大弟抬起砸下来的大小不一的冰块,装上小推车推回家。
   到家后,冰的大小,由父亲来分派,大点的放到地头,小点的放在井台、牲畜的屋舍,方方正正的放在厨房的灶台上。我们放好冰块,母亲的腊八粥就出锅了。
   人手一碗腊八粥,剩下的,母亲盛在盆子里,带着我走进关牲畜的院子里。
   打开院门,就是一通鸡飞狗跳。门口的黄狗子拖着脖子上的狗链一下子抱住我,吐出长长的舌头,笑嘻嘻地看着我手里的食盆;鸡们埋头冲向母亲,驴子呲牙咧嘴地叫,羊们拼命撞击关住它们的栅栏门。母亲嘴里骂骂咧咧,在它们的食槽里分别倒进去一些腊八粥,安抚好它们后,再去猪圈里给猪倒上点,寓意六畜兴旺。
   自母亲走后,我们再也没看到父亲吃这个“豆豆”饭了。我们也是,成家后各忙各的,过腊八节吃“豆豆”饭这一习俗,慢慢淡出了我们的生活。父亲在这一天,更多期盼的,是我们的到来。
   我们一脚踏进老屋的门,就看到父亲清瘦的脸上堆积起的笑容。他不做别的,赶紧从冰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菜蔬果品,吆喝着自己的孙子们,吃这个喝那个的,已然忘记他们已经长大。
   变老的我们姐弟和长大的孙子孙女们,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可是,到了这一天,能赶回来的一定会赶回来。
   如母亲下葬时的那天一样,也是个睛天。我们提着买好的香烛纸钱,端着母亲爱吃的饭菜,去墓地。
   纸钱在墓前燃烧,我们姐弟看着窜起的火苗,肃穆,沉默。脑海里,却翻腾着另一簇火苗,那是母亲给予我们的,生生不息的温暖。
   “麦草拉到家对面的地里——麦草要抖散了堆成垛——麦草垛要避开家门口——早上剩下的冰放在麦草堆边……”
   母亲边干活边让我们干这些,还时不时出去看看,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再让我们过去整理好。
   过腊八节,母亲的仪式感很强,如我们年迈的祖母。
   我和大弟在柴房和家对面的田地里来回跑,推着小推车,一趟一趟,像储备过冬食物的老鼠。
   终于挨到晚上,那是个大人和小孩都期待的时刻。
   我们抱着猫,拉着狗,父亲手里拿着裁剪好的黄裱纸、五色纸、线香、蜡烛,还有早上准备好的腊八粥。浩浩荡荡的一家人,走出家门,走向那个堆了麦草的田地间。
   父亲点了蜡烛、线香后,插在地里。黄裱纸燃烧后,父亲向我们头顶的天空一甩,星星点点的火,在我们的头顶上沉浮。母亲拿着五色纸,颇有仪式感地在我们和祖母的身体上拍打,嘴里念念有词,大意就是希望她的儿女们健健康康,家里一切顺遂,来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等。这些仪式完成后,父亲点燃麦草堆,我们围着火堆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意在转去一年的霉运,转出红红火火的来年。我们的喧哗声,引来对面六叔家的孩子,也一起跟着我们转。母亲的脸上露出笑意,看着她的孩子们被火堆烤得红彤彤的脸颊。她一定看到了,从今以后,那红彤彤的生活。
   腊八节是一个传统节日,母亲传承了祖母对这一传统节日的仪式,在陪我们度过的每一个年份里,她都不厌其烦地做完这一切,直到她病倒的那天。而我们姐弟,也都习惯了她的这一传承,配合她完成。
   如今,与父亲母亲、同龄的伯父叔叔们都去了另一个世界,小河的水也枯竭了,黄沙代替了冰面。每到这一天,曾经热闹的河面已寂静而渺无人烟。变成黄沙的小河里,一岭一岭的沙波,像极了母亲额头的皱纹,风吹来,一波紧赶一波,最后堆积在一起,被岁月埋藏。
   我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车子行驶在路上,看到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或隐或现地在村庄的间隙里闪烁。我想,那一定是某一个家庭里的某个母亲,带领着自己的儿女,围着火堆在转。左三圈,右三圈,转去一年的霉运,转来美好的明天。
  

共 2053 字 1 页 首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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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腊八粥香】是一篇情感浓郁、感人肺腑的怀旧文字。腊八节,吃腊八粥,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从小,在家里,都是母亲做给姐弟们吃。而且,这一碗暖暖的腊八粥,不知赐予了姐弟们多少生生不息的温暖。在腊八节,父母传承了祖母对这一传统节日的仪式感——用腊八粥喂养牲畜,祈求来年六畜兴旺;用黄裱纸、五色纸、线香、蜡烛祭拜土地,期盼儿女健健康康,家里一切顺遂,来年五谷丰登;围绕点燃的麦草堆转圈,寓意转去一年的霉运,转出红红火火的未来……然而,伴随母亲在三年前的腊八节离世,斑驳的老院不仅少了浓浓的豆香味,更少了一个嘘寒问暖的人。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作者的遗憾与悲伤跃然纸上。作品通过今昔对比,一方面感叹世事沧桑,另一方面,更深深缅怀母亲所给予的丝丝温暖。整篇文章不事雕琢,叙事沉稳而平实,但在字里行间,却蕴含着深沉浓郁的情感,读来让人不觉泪目。结尾,以再现腊八节的习俗而收束,如同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好文,编者倾力推荐共赏。【编辑:思绪飞扬淡墨痕】【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10211000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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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思绪飞扬淡墨痕        2021-02-10 22:38:40
  听雪情感丰富细腻,以腊八节为引子,书写出一篇情感浓郁、感人至深的真情文字。此文,以年少时腊八节的温暖和欢乐,强烈映衬今日的落寞与哀伤,使作品具有了感人心魄的力量。白居易《与元九书》中云: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在这里,听雪做到了!
思绪飞扬淡墨痕
回复1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1-02-12 11:53:33
  感谢墨梅老师对拙文的耐心编按!
   写文者,注入情感书之,是对自己和读者的尊重,更是对文字的敬畏;阅读者,怀以同样的情感去读,就是给予作者的一种莫大鼓励,真心的,再次谢谢墨梅老师,编辑听雪的文辛苦了!
2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1-02-12 00:29:25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回复2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1-02-12 11:54:28
  一年又始,祝福流年更上一层楼!
3 楼        文友:芦汀宿雁        2021-02-12 14:51:30
  腊八粥里,浮出的是母亲生生不息的温暖和祭祀土地、祈福新年的民俗之风。丰沛的细节,时空交错中的亲情与追思,破冰的喜乐与生态观,对比映带,别有内涵。妙文
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
回复3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1-02-15 11:26:39
  腊八节好多寓意美好的传统如今都遗失了,现在想起,既是怀念母亲,也在怀念儿时的快乐!
   谢谢姐姐百忙之中来读听雪的拙文,期待姐姐的同题!
4 楼        文友:江凤鸣        2021-02-12 20:54:13
  这样的文字真好,读的很暖心。
江凤鸣
回复4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1-02-15 11:29:32
  二哥的留评更暖心,以后更愿听二哥对写作的指导!
   新春,祝愿二哥阖家安康,吉祥如意!
5 楼        文友:燕剪春光        2021-02-13 17:28:02
  腊八粥的香甜里浸润着浓浓的母爱。文章在今昔中自由转换,有欢乐、温暖,也有悲哀、伤痛。永远不变的是亲人之间血脉亲情。文短情长,感人至深。
有花皆吐雪,无韵不含风
回复5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1-02-15 11:33:19
  谢谢亲爱的春光姐姐来读听雪的拙文!
   怀念母亲,怀念旧时岁月,正应了那句:“人一旦怀旧,就老了。”
   再次感谢姐姐给予的鼓励!
6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21-02-14 09:01:02
  往昔腊八粥,在记忆犹深的仪式感中,记忆着浓浓的亲情。注重细节,感情真挚的好文字!
已是人间不系舟,此心元自不惊鸥,卧看骇浪与天浮。
回复6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1-02-15 11:37:13
  轻舟大哥的鼓励,让听雪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大哥对作者及文字的尊重,听雪佩服!
   谢谢大哥给予拙文的肯定,辛苦了!此处应有茶!
7 楼        文友:风逝        2021-02-15 17:15:20
  腊八粥香,这份香里有母亲对儿女浓浓的爱,更有她对美好生活的殷殷期盼。而今母亲已经逝去,闻不到腊八粥香,但是不变的是腊八节那份仪式承载的对美好生活的祈望,不变的是已经长大的儿女对母亲的深情的缅怀。听雪借物抒情,情感真挚,感人肺腑。结尾匠心构架,以现实的腊八仪式场景,有力凸显现了母爱的无私与伟大。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回复7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1-02-18 11:33:03
  任何人的文字遇到姐姐,是作者之幸,感谢姐姐一直以来的鼓励,更感谢姐姐的懂得!
8 楼        文友:闲云落雪        2021-02-16 12:52:08
  腊八节在听雪的心里,更有着与他人不同的意义,腊八的一切都关乎母亲,关乎亲情。正因如此,这篇文自有撼人心魄的力量,读之深为感动。
   文章语言也特别好,富有感染力。向听雪学习,祝妹妹新春愉快!
闲云落雪
回复8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1-02-18 11:36:34
  感谢姐姐的鼓励,听雪的进步,是流年的亲们鼓励出来的,听雪愿与姐姐一同努力!
   抱抱亲爱的姐姐!
9 楼        文友:素心若雪        2021-02-17 20:18:47
  好有温度的真情美文,感人至深的文字让人几欲泪目。有妈妈味道的腊八粥里包含浓浓的亲情,真情流露,亲情文字最能触动心弦了。读着让人心里软软的想流泪,又有暖暖慰藉感。走心,很有带入感。好的文字是让读者感觉就是在写自己的心理感受,那就成功了。很喜欢这篇,学习了。问候新年大吉!万事顺遂!
视与荷般静,原同梅样清。
回复9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1-02-18 11:39:54
  谢谢若雪妹妹来读听雪的小文,相比若雪,听雪还需努力再努力!
   再次感谢若雪妹妹的鼓励,此处应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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