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香】黑人白话之三十二(随笔)
◎《黑水白沙》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是新中国思想解放、文化复兴的蓬勃春天——广袤的原野沃土,充沛的阳光雨露,所有的动物(包括野兽)都在复苏躁动,所有的植物(包括毒草)都在破土疯长,所有的动植物都在跃跃欲试,大地一片生机勃勃。那个年代也是黑人的后青春时代:恋爱、结婚、上学、迁徙、读书、写作、打球、喝酒……挥洒荷尔蒙,倾泼多巴胺,快乐挨着痛苦,成长伴着错误。四十年后回头再看,血汗泪水,都是人生的琼瑶,毕竟,我们真真切切的年轻过,潇洒过,美丽过。当然,我们的国家和民族也是这样,没有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面向大海,春暖花开,就没有后来的扬帆远航,秋收冬藏。请记住那个时代的名字:思想解放,文化复兴。
◎《黑马由缰》
于黑人而言,杭州的闲妹既是做嫁人,也是拾荒者。这不,又在故纸堆里翻出黑人的一篇旧作。当时觉得自己很老了,现在觉得那时多好。文字和人生一样,好在可以回甘。当初这些零零散散的文字是配照片发在新浪博客上,现在没有照片了,读来还是有些凌乱,有些涵潜唯有自知。抱歉。
◎《黑水白沙》
故乡需要远望,越远越望乡,越远越相望。此中提到的湖南和江南,一个是我外公的故乡,一个是我外婆的故乡。后来,外公回到了故乡,外婆留在了他乡。那日,按照当地人的习俗,把红线的一端扯在外孙的手里,一端扔在外婆的湖中,对着湖水大喊三声:外婆回家啦、外婆回家啦、外婆回家啦!就算把她带回了故乡。外婆是十七岁离家的,外婆是一百岁回家的。如今,远在海南的我也在日日夜夜的望乡、望娘、望柳芽、望北方、望着孤零零的望儿山、望着软绵绵的辽河汤。原来故乡大都装在游子心房。
◎《黑人白话》
关于翁丁古寨火灾,这篇报道的题目是《突发事故后,云南书记、省长立即要求依法追究责任》。黑人不禁要问:那么事故发生之前呢?基层责任之上呢?古寨火灾之深层原因呢?搬迁居民之真实想法呢?难怪黑人的一位做过县委书记的同学说:领导越大越好当。于是,下一次火灾又不知道烧到哪里。
◎《黑水白沙》
1966年夏天,黑人12 岁。因为跳级,很“幸运”的成为营口五中年龄最小的红卫兵。当时的中学里有四个年级,除了原来的三个年级,还有我们这些刚刚小升初的“小一年”。那年8月,中学生们开始革命大串联,起初不让“小一年”参加,后来勉强同意,条件是必须有高年级的学生带领才行。于是黑人再次成为幸运儿,同校三年级的邻居大姐小霞愿意带领我们去串联。更幸运的事还在后面,那天晚上我们刚刚进京,正在永定门体育场里高唱革命歌曲的时候,得知中央文革小组已下发通知,停止全国红卫兵进京串联,于是我们也将是最后一批(第八次)被毛主席接见的红卫兵。11月25日凌晨,我们从驻地新街口电影院出发,来到东长安街北侧的中山公园附近排好接受检阅的队伍。最前排是解放军,小个黑人与解放军之间只隔着一个小女生,这不能不说也是一种幸运,小霞姐姐个子高,远远的排在后面,大声叮嘱我注意安全。天气很冷,心情很热,从黑天到白天,我们一直在唱歌和喊口号,嗓子都喊哑了。上午10点20分,队伍突然安静,激动人心的《东方红》乐曲声在长安街的上空奏响,毛主席的车队从东往西开了过来,向着我们开了过来!一台又一台的敞篷吉普车上除了毛主席,还有林彪,还有周恩来,还有刘少奇、邓小平……身着军装的毛主席红光满面,却微微皱着眉头,时而右手抬到耳边。这一刻,十里长街顿时山呼海啸,“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声铺天盖地,每个人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为了看清毛主席,大家都往前挤,人浪汹涌像决堤的大潮。而后,毛主席的车队刚刚过去,解放军的拦截稍稍松动,我们这些站在前排的小个子就被后面的人扑倒在地。黑人的身下是哭声越来越弱的小女生,黑人的背后是压力越来越重的“大石头”,呼吸越来越困难,思维越来越模糊:完了……要死了……见到毛主席了……见不到妈妈爸爸了……再醒来时,黑人已经躺在车上,旁边是那个小女生一动不动,还有破涕为笑的小霞姐姐。知道这个时候黑人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竟然是掏出抄大字报用的小笔记本,在扉页上歪歪扭扭的写到:1966年11月25号10点25分,我在北京见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个小本子至今还留在黑人的书柜里,这段小故事被黑人写成散文《小霞》。后来听说在这次毛主席检阅红卫兵中有人被踩死,但愿不是黑人身下的那个小女生。后来我们从北京继续南下:郑州、武汉、长沙……坐车、住宿、吃饭都不花钱,天冷了还发军大衣,就是哪哪都挤的要命,特别是在车上。后来黑人扎着军用皮带,斜挎着黄书包,把自己收拾的精精神神回到营口,可是一下车,臂上的红袖标便被人扯了下去:你爸是三反分子,老子反动儿混蛋。后来黑人再见到毛主席的时候是1976年的冬天,整整十年,地覆天翻。毛主席静静的长眠在水晶棺中,耳边再没有山呼海啸和吵闹喧嚣。天安门依然站在那里,长安街依然躺在那里。如今,黑人的外孙已经1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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