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风】山寨野史(小说·清风书苑月刊投稿)
久远的过去,在沂蒙山区南部,生长着一只身强力壮,浑身长着绿毛的红眼野人,他居住在一片山林的洞穴中。光阴似箭,几十年间,这只红眼野人一直过着与人世间隔绝的生活。忽然有一天,跑来一只年逾古稀,不知活了多少个冬夏春秋的老野人,他在绿毛野人的洞穴中借宿,打量一眼周围环境,兴致勃勃地朝绿毛野人说:
“老弟,你独自居住在这黑窟窿里真太孤单了,死心眼,就不能找一个伴儿么?”身强力壮的绿毛野人悲哀地为自己辩解说:
“光棍子实在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老野人挤了挤流泪的红眼睛说:“人都说猴刁猴刁,不想老弟连娶个媳妇的本事都没有。其实,就在这山后面,坐落着个小山寨,他们吃水全都到山下面那眼水泉里去挑。那儿有出嫁了的妇人,还有年纪轻轻的姑娘,你何不……”老野人又接着献计献策说:“那泉眼边旁有一棵大柳树,树肚子已经烂空了,被柳枝遮住,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你就躲进去,等到个别女人落单了的时候,嗬!”老野人得意忘形地怪叫了一声。
少壮的绿毛野人在老野人的纵容下,心里萌生了抢人做媳妇的念头。
那天,他躲藏在空心柳树里,从一个黑窟窿里向外窥视着。但是始终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前面几个来挑水的都是男子汉,后来又来了几女人,绿毛野人刚要动手,又从后面来了一个男孩,手里还拿了一根弯扁担儿,他是来与妈妈抬水的,男孩一边走着曲折的山路,一边还快乐地唱着优美的山歌。
再后来,太阳快要遮山时,又来了一位老妇人,跟随一个穿花衣裳的姑娘。
其实,红眼野人不止一次看见这个漂亮姑娘,而且知道她的名字叫杏花。当时,绿毛野人恨不得从洞里跳出来,将杏花抢走,可是又怕吃亏,所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老妇人和姑娘抬水走远了,他心如刀绞。
深秋的一天下午,母亲去西邻溜门户,杏花一个人去泉池边挑水,刚刚放下水桶,绿毛野人一见四外无人,天赐良机,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纵身跳出洞外,把呼叫着的杏花驮在身上,跨过几道山梁,逃到了沂蒙山区北方的一处洞穴里,许多日日夜夜一直守候在杏花的身边。
“这么下去怎么逃跑呢?”她灵机一动,拿定了主意,对待绿毛野人的态度格外和顺起来。久而久之,绿毛野人终于放心地外出打猎了,他每天要从外面抓来许多野生小动物,有时还抓来几只鸡,那当然是从人类居住的山寨上偷来的。
“我是人,怎么能与兽类为伍呢?”她没有灰心丧气,等待了一天又一天,期盼屯子上会有人来搭救她,但是山高路远,就是打猎的人也不会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那一天,绿毛野人又去打猎,她逃出了山洞,在树林中摸索了一天,结果又被绿毛野人抓了回来,还被痛打了一顿。从此,她死了那条心,准备与绿毛野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一天,她与绿毛野人在山洞下晒了一会儿太阳,绿毛野人又起身打猎去了,这时,一只花喜鹊在洞门前的那棵奇形怪状的老松树上落了下来,杏花起身刚要回洞,忽然听得有鸟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小姐,小姐,你留步,你留步!”杏花见四下无人,刚要回到洞里,正在疑惑之间,那只花喜鹊从松树的顶端又降落到一根低垂的松树枝杆上。
“喳喳!喳喳!可把你找到了,可把你找到了!小姐,快些跟我走吧!”鸟儿说道:“我就是你们家门前那棵大椿树上的花花呀!走吧!走吧!”杏花猛然一下子认出了这只一边白翅膀,一边黑翅膀的花喜鹊。
“喜儿喜儿,我不能跟你走,我没有翅膀,逃不出绿毛野人的魔掌。”杏花说。
喜鹊焦虑地喳喳叫,在老松树上飞旋了一阵,怎么也不肯离去。
“等等。”杏花叫住了喜鹊,她从手脖子上抹下了一只银镯儿,用辫梢上的红线扣住,喜鹊一翅膀飞到杏花的胳膊上,啄起镯儿飞走了。
杏花掐着手指,计算着日期,她深信乡亲们得知她的消息,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来搭救她的。
她已经头发花白的母亲,终于通过花喜鹊传递的物件得到了女儿的音信,她把这一好消息告诉给寨子上的人,有人相信杏花依旧活着,有人不相信。唯有几个年轻人愿意去寻找女儿,又半途而废了……老人家横下一条心,由花喜鹊带路,经过许多日子的跋山涉水,找到了绿毛野人与女儿栖身的洞穴。
趁绿毛野人外出打猎,没有在洞穴中,母亲说:“女儿,咱们快逃跑吧!”
杏花痛苦地摇了摇头:“为什么就来你一个人?”母亲便对女儿说:“自从你失踪以后,我们寨子上的人找了许多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后来喜儿把你的手镯衔回家中,我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大家,大伙儿起初认为你还没有死,寨子上的年轻人就自告奋勇组织起来,由喜儿带路,找了几天依然没有音信,很是垂头丧气,他们就想劝我回家,我在回来的路上又偷偷地跑了回来,娘坚信你一定还活着!杏花,跟母亲逃命吧!”
“没有大伙儿,指望你一个人营救不了我,那天我跑了以后还是被抓了回来,那只绿毛野人的腿快极了,跟猴子一样快!”母亲听到这里,不免流下了心酸的眼泪,娘儿俩说起离情别绪……正谈之间,在洞外放哨的喜鹊叫了一声:“红眼睛绿毛野人来了!”杏花将母亲藏在土缸里盖好,然后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绿毛野人背着一只鲜血淋漓的狍子走进山洞,进门不久就吸了吸鼻子,张开猴子嘴巴说:
“唉,好像不对劲吧,今天这屋里哪来的人身味儿?”
“那一定是你在外面又吃了人的缘故?”
“不对,我今日根本就没有看见人影子。”他说了声,“让我找找看。”但是他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一无所获,这才讨好地向杏花献媚一笑说;“算我多心。”偏偏母亲此时又沉不住气,她在土缸里咳嗽了一声。
绿毛野人马上向杏花奸笑了一声:“你说没有人,我看这是什么,还隐瞒我呢?”他在喉咙里怪腔怪调地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朝着土缸走去。杏花急忙在他面前跪下来求情:“请你饶了她吧,那里藏着我的母亲。”
“哎呀,”绿毛野人听了,一下子蹦跳起来,“是母亲大人来了,你怎么能这般对待她老人家?快快叫她出来吧!你这个人,实在糊涂透顶了呢!”
母亲瑟缩着,非常恐惧地走了出来。
他极其愉快地吩咐杏花:“快快做饭给她老人家吃!”他一边剥着袍子身上的皮,一边对杏花的母亲说:
“老人家,从此你就在我家别走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保证你吃好喝好穿好。”老人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被一个野人霸占。她总是在心里琢磨着……
过去了一些日子,老人问绿毛野人说:“你的眼病害得这样厉害,为什么不能找一个先生治疗治疗?”
“到哪里能看呢?我小时候记得就经常害眼病。”
“你假如在我家里,我保准会给你治愈。”
绿毛野人揉搓着眼睛问:“老人家,你看我的眼睛用什么办法能治好?”
“要想治好你的眼病嘛……”老人慢腾腾地说:“那必须具备这几样东西,配制治疗眼睛的药方:桐油、胡椒粉、还有红罗卜,每一样都是四两重。”
“那么,这事儿好办。”红眼野人很有把握地说着,就在第二天,他就把能够医治好自己眼疾的几样东西办齐全了。老人把红萝卜一刀割成两半,挖空,再用桐油与胡椒拌在一起,放在红萝卜壳子里,并且分别粘贴在绿毛野人的两只红眼睛上,安慰说:“这药起初是很痛的啊!”
“无论怎样疼痛,都无所谓的。”绿毛野人说,“不知道几天能够治好?”
“六七天得了。”老人告知绿毛野人。
到第五天,绿毛野人再也忍受不住了煎熬,他在山洞里奔着、跳着、嗷嗷叫着,忍受着痛痒的折磨。
“这说明你的眼睛快好了。”老人安慰绿毛野人。
困魔终于在第六天迫使绿毛野人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他感到洞里一派寂静,绿毛野人回过神,仔细一思量,猛然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当。
(原创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