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起重设备厂的春秋(随笔)
一
最近,我发现我家附近有一个锻炼身体的好去处——起重机械设备厂院落里有一片宽阔的场地。
我每天都在起重机械设备厂大门口遛我的小狗——“贝贝”。时而看见门卫师傅在院门口值班,除此之外一派冷清,门可罗雀。
后来,我发现厂区后面也有一道后门,而且离我们单位特别近,我大胆地橫穿过两次院子,发现院落里挺大的,只是人烟稀少,有些荒凉罢了。厂区里有四间大厂房,里面有几台破旧的机床。空闲时溜达着进了起重设机械备厂的院子里,听到厂房里有“轰隆隆”的机床声,二三十个工人们在工作,他们衣着整齐的工作服,有的举着护眼罩进行电焊工作,有的正在安装设备,许多小工在敲敲打打……
厂子里冷冷清清,完全没了以往的鼎盛之势,以前人欢马叫,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
我跟这个厂的感情是贝贝和一只小宠物狗的缘故;前几年的春节前夕,厂门前十分热闹。经常看到有大型的电子灯集装箱从厂里进进出出,很红火……
仔细询问,才知道此厂是河南的一家灯具厂,老板包租两个厂房专门应对每年正月闹元宵的灯笼、彩灯等器具。本以为是厂子转行做灯具了,后来才知道这是政府的行为,其目的就是为了挽救企业职工,给他们创造再就业的机会。
二
我家搬到县城里居住已经十几个年头,常听人们絮叨原先的起重设备厂,它隶属于长治县二轻局麾下,系公有制企业单位,那时的王总经理是局里党委派下来的,管理上有一手,把厂子管理的井井有条,气氛活跃,红红火火的。从业人员多部分都是从各地招来的重机械技术人员,他们干劲十足。除此之外,职代会的业余生活也比较丰富,棋牌室、图书馆、乒乓球室、篮球场、一应俱全。厂里的起重机械设备和产品名扬四海,在全国各地设有七八个分厂,制造的起重设备器械出口周边十几个国家,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总体来说,品牌产品是相当出色的。
王总由此晋升为长治县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当时厂子里漂亮的女工十分拽,眼眶子特别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令人羡慕嫉妒!那气势令许多男同事垂延三尺,但又无法接近。当时的行情就是那样,单位的男职工无可奈何,只能找别的企业和乡下的姑娘谈情说爱;厂子里的女工要求条件比较高,后来,绝大部分都嫁给了机关事业单位里的小伙子。
到2004年春天,正好赶上企业改制,单位国企的性质受到时代性限制,流行职工竞争上岗,随之更名为“森特起重设备机械有限公司”。结果一届不如一届,就像某些人暗地里说的:黄鼠狼下仔子,一窝不如一窝!
好的技术人员陆陆续续被外单位挖走,天长日久就变成了目前的样子,只剩下少数本地的技术工人,继续支撑着起重设备厂的门面,制作一些焦化厂用的选煤机、拦焦车、熄焦车、推焦车……
当初亲如一家人的工人兄弟姐妹们大部分都分流到各个地方,有的自谋职业,或摆地摊养活自己,还有的舍不得抛弃熟谙的技术还在别的小型车床厂承包点焊接和机床的活,每年年底做电子灯具、玩具车等等,大钱难挣小钱不断,也能够保证日常生活的开销,有个温饱而已。
久而久之,起重设备厂就大不如从前,只有诺大空旷的院子和寂寥稀疏的人影……
三
我认识一个师傅,他是个热心人,曾经给我讲了厂子里许多的历史。又意外知道了我们的老家都是一个村的人,人称贾师傅。贾师傅是起重设备厂的老技工,赶上1990年厂子红火的时候,他让本家在县城里二轻局办公室当科长的贾圪堆帮忙招工,因为本人熟悉冷热焊工技术活,竟然被当成宝贝似的,在当时红极一时的厂子里,技术属一属二。对象是医院护士,长的眉清目秀,双眼皮、大眼睛;樱桃小嘴笑起来就像弯弯的月牙儿,特招人喜欢。
一次意外的机会,贾师傅在热焊时,带了许多徒弟。有个叫斌子的小伙子性格木纳,但特别喜欢专研,跟着师傅学习一年多了,经常出其不意,搞个小创新,使老贾师傅很高兴。
斌子最近又琢磨着制作一盏“跑马灯”,没料到,工序只差一步就出了故障,贾师傅受了伤,一个利器划伤了大腿根,只差一点就“阉”了他!
没办法,大家急忙把他送到急诊室,当时的值班护士就是后来被称为师娘的李煜大妈。说起他俩的婚姻,还算是个奇葩……
贾师傅虽然大腿根部受伤了,不过有惊无险,没有伤及关键部位。他在县城里名声显赫,于是就引起了李煜的好奇心。住院期间,由于家里孤寡的老母亲身体不好,没人侍候他,只能孤苦伶仃地呆在病房里。有心的李煜就对他照顾有佳,慢慢地就萌发了爱,他们两个人久旱逢甘霖,终于绽开了爱的花蕾。
出院以后,两个人就喜接连理枝,结婚生子,过着舒心的婚姻生活。就在小日子红红火火时,起重设备厂改制了,贾师傅因为本乡本土的,没有离开老厂,就成了遗留下来的技术人员。
后来,厂子又起死回生,慢慢红火了起来,不过比起当年还是差了很多。一些出外打工的兄弟们也返回了车间。昔日的场景再次涌现。
一次,我想穿越院子超近路,门没开,我央求看门的师傅:“师傅,我在对面医院里上班,想从你们院子里过一下,路近了很多,谢谢师傅,行个方便吧?”
看门人脸色阴沉道:“这次可以给你开门过去,但下不为例啊!以后再也不要从厂子里面过。不管咋样说,我们也是个正规单位,如果你们上下班经常路过,被领导发现了肯定会被训斥,说不定还要扣我的工资呢,到时候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谢谢师傅,以后……”我尴尬陪着笑脸,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因为我并不死心,以后肯定还要进去……
门口蹲着一只漂亮的京巴狗,它毛发黑白分明,得知它叫“黑白”,它和我们家里的“贝贝”很投缘。我和狗主人说话也很投缘,没几句话似乎就很熟悉了。两只小狗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地玩耍了起来……
后来,我时常牵着“贝贝”穿越院子去单位上班。慢慢地也跟看门人混熟了。此时此刻,不知不觉中,我对这个厂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种想了解一下厂里的情况。每次进入厂子里,我都会进入车间,观看师傅们忙忙碌碌的身影……
我打听了许多人,才隐隐约约感觉到时代变迁的前因后果……
日久天长,我跟周围邻居的几个狗主人也慢慢熟悉了,经常在门房坐下来聊天,看着狗狗们扑咬翻腾。天气慢慢暖和了起来,那闲置的转盘周围的草坪上有四、五只颜色各异的家犬惬意地在晒太阳、互相打闹着。如果有野狗闯入院子,它们就群起而攻之,不把它撵出去绝不罢休似的;老人们在一边的休闲椅上翘着二郎腿,眯缝着眼神,好一副人狗共享的景观……
一次,我又进到了院子里,看见老人堆中多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是给我讲诉厂史的贾师傅。我很高兴地打招呼:“贾师傅你好,看你红光满面的样子,应该再干十年没问题吧?”
贾师傅爽朗地笑了,回答道:“看看周围多少的同龄人都在院子里晒太阳、打扑克,我的心里也痒痒的,退休了嘛,就应该享受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干劲多足啊!现在的好时光是属于年轻人,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就应该一代更比一代强啊!我还是自知自明,早点把位子留给年轻人吧。老了,落伍了……”
四
我多次进到院子里,发现空旷的院落里还有两个大型的起重机,上面标记着型号:长30米,高9米,20/5t……仿佛它在自豪地告诉我:我的承重力可是负重20吨哦!当时的工人也跟设备一样的牛气冲天、干劲十足。工人们就是用这样一台台大型设备制做选煤厂用的单柱梁门吊,双主梁门以及电动葫芦……每年都是省市县级模范单位和纳税大户。职工们的奖金和福利也是比较可观的,能和其他企事业单位相媲美。
时常和厂子里的工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总会有人有意无意间提起厂子里面的起起落落和风风雨雨。无论如何,这个厂子曾经的辉煌已经成了历史沉钩……
闺女在洗煤厂做化验员,工作轻松自在,不久就有点发福的迹象,就提出想出去锻炼锻炼身体。我建议她去我们邻院去跑跑步,她说看看场地再说吧。
一天下午,我带着闺女牵着贝贝去那个我蓄谋已久的院落里。
闺女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进去以后放眼一瞧,惊呼道:“哇塞!好大一个运动场所呀!”
院子里野花遍地,香气四溢。还有一个大转盘,姑娘围绕着转盘兴奋地跑了起来……
如果周围再配置几种健身器材,那就更好了,就成了天然体育场地了。闺女高兴的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往前一路狂奔,“贝贝”紧随其后紧赶慢赶,累得气喘吁吁……
院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我跟在他们后面慢悠悠走着,瞧着笑嘻嘻的闺女以及欢快的“贝贝”,心里面顿时荡漾着一股莫名奇妙地、美滋滋地感慨……
但愿起重设备厂的未来再现辉煌,起重设备厂的重机械打出品牌,再次跨出中国,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