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以前时常打乱老刘的拍掌计划，这次也是。刚拍两天，又来了三天下雨。老刘雨天畏场合，不去拍掌了。不拍就不拍，打把伞走哈也是好的唦。雨天阴离子多，有氧可吸，为何不搞哈呢，非要吊死一棵树上？在家里也不做哈操，一屁股塌着，不是看电视，就是看书，好像和天老爷斗气。静中要寓动，他是知道的。老坐老坐，动静结合的平衡就打破了。不保持运动的连贯性，就出现疾病回归的倒退现象。这大概就是他运动效果欠佳的原因。可能现在的人，缺少硬汉做派红军精神，舒服日子过惯了，吃不了苦，略有客观原因就退宿。就是国家男子篮球队的青年后生，平时训练可能也不尽人意，不然后来怎么冲不出亚洲？一旦和外国开打，孔夫子搬家就是书（输），可以的，变得不可以了。老刘这号搞锻炼的老年就不用说了，心里想身体好，行动想不那么努力就达到，结果停留原地少质的飞跃。
　　 天晴，老刘继续上堤，拍到见坐地客的地方，不见人影。老刘倒是愿他改过从善做事去，不是讨了现大洋吃东西去。一个癫子，关他什么事呢，好像人们说的“看戏流眼雨（泪），替古人担忧”，他替癫子着急。实际上，这号人“锻炼”出来了，生存能力强适应能力强，比常人能够挨饿。双向的，也吃得涨得，冷得热得，啥病不得，打得粗。搞事，体力方面应该不是问题。只是要有人去进行改造，毛主席战争年代尚且能改造二流子，现在的基层头头更要有这个担当，不要老围着大款打圈圈。
　　 有了机械化，用不了好多人，事情应该还是有的做。老刘看见建筑工地，小工60岁左右的为多，年轻的去了外面。坐地客这号中年，只要肯干，可以说适合这个饭碗，但是需要权利部门给予联系。他自己是不会联系的，别人也是轻视的。邋遢，臭熏熏地，谁愿意和癫子打堆呢。但这是可以一洗了之的。若能脱胎换骨自食其力干上这行，不就少了流浪汉，社会就要健康几多，也符合扶贫方针。一个小工日平均能得两百大几，一个月有五六千元以上看头，有两个普通工人的退休工资多。坐堤客若是有这么多收入，他还当坐堤客？可能就不会了。有本什么难念的经呢？需要相应的办法解决。
　　 老刘又想他自己，没有这么好的体子（身体），也不是他这么个年纪。要是，也干小工去了，可惜年龄不再。那时大干快上，事情要吃亏得多时间要长得多，往往在10钟头以上。现在小工充其量只是干足8个小时，何足道哉。那时吃的更是差，往往是一碗无油水菜一点腌菜，就对付一餐，许多时候光饭都吃不饱的。现在的小工哪里挨饿过，过年一样的饮食天天吃。早晚家里吃得好，中午不消说，都是吃的馆子。以前想都莫想，哪有票子进馆？以前下午两点饿粑背脊骨才吃中饭，现在的小工11点多就餐馆就坐了。这么好的来头，怎么不搞。那时若能这样，老刘还想招什么工呢，想什么正式单位不正式正式单位、什么正式职工不正式职工呢？对等付出对等收入就谢天谢地了，心满意足了，不做无效劳动就行了。可是现在这么好的环境，还有人当坐地客。
　　 老刘手上拍着，脑壳还胡思乱想着，不两极分化的好。世上有坐地客这样的穷汉，也有高薪的巨富。那些几十万的年薪，讲出来都骇挪老刘的腿，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十个普通人也比不上。一个人能力有多大，相当两人已很了不起了，未必要多十倍以上。几百万几千万的歌星影星模特运动明星电视台主持人就更加搞得离谱了。钱多了脱离群众走向奢侈，高消费，甚至渐入歧途吃喝嫖赌，还有吸毒的，真是人心不古啊……那种资产阶级自由化的经济贵族精神贵族的双料货，保守的老刘想不到，又何曾想过。心目中希望的是社会净化、和谐健康、正能量。
　　 老刘拍手想着这些，不想如何弄钱。他不是没有丁点特长，是略有过人之处的，偏偏不想把特长变现大洋。致富的办法没有，诙谐的语言没有，为人处事的好方法没有，一些挥之即去触景生情的牢骚却有半脑壳，使得不能入静。若能入静，他就可以不拍手了，去练气功了。气功讲究心无杂念，杂念不除，还是只有拍手。拍手对有无杂念，不是那么严格。
　　 老刘拍到将军坛。这是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要到的地方，好像不到长城非好汉，拍手就拍到将军坛。也有超过将军坛到白洋河打转的，那就寥寥无几了。
　　 他拍到将军坛，已经出汗。敞开薄棉衣，里面是运动衫。调脑壳回走的时，就撩开棉衣不时扇哈风，后来就没有怎么拍。刚走一华里，一条汉子走来，一只手上亮闪闪的。
　　 走近了，认得是土地巷的三宝二，“三宝，怎么手上拿了两个汤圆？”
　　 三宝二也不往前面走了，调转脑壳转着白晃晃的钢球回走，“拿一对球走，搞成习惯了。”
　　 “你好久开始的，前面怎么没有看见你？”
　　 “我也没有看见你，俺两个的时间不对眼，我一般是早晨5点半出来。晚饭后还出来一次，一天两次，有时候一天三次。这回早饭后加一次搞哈，就碰上你这贵人了。沾哈你的贵气，俺也转去。”
　　 老刘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老刘一般是一次，上午九点多。偶尔两次。晚饭后是街上扫（走）的一圈。
　　 二人边走边说，十分融洽，竟是相走恨晚。不知不觉到了土地巷，分手各自回家……
　　
　　 新的一天到来，老刘九点出门，到了土地巷，到三宝二门前，喊道，“三宝，去不去哟？”同时推开虚掩的门，啊，里面有另外三四个人，三宝二从里面出来，“这些人邀打牌，去不成了。”
　　 这次老刘没有穿棉衣也没穿绒衣上堤。开始较冷，堤上阳光照射，拍了一会手就热和了。
　　 到了那个地方，坐堤客赫然在目，原来他还是不离不弃……不过此时他没有坐，三个人和他说着什么，好像起身到了要走的时刻。他佩服，有的坐地客别人唯恐避之不及，这位邋遢之冠却能让人留步，了不起。坐地客对他望了一眼，没有像前面打招呼，老刘也没有理会，扬长而去……有这几位赞助，他吃东西的票子大概有了。
　　 老刘没有长驱直入沿堤走，拍到一个有阶梯处拐弯，下堤落河，他想到河边拍，河边空气要强。几年前老刘和谭胡子过了鲢鱼口，去河岸边走过一次，感觉不错。后来一直没走河边，因为早晨有露水，湿衣鞋。现在太阳下走，落河可以无碍。不过这里落河还是第一次。
　　 现在无事人多，河边有人垂钓，暂时不好拍掌破坏他们钓鱼。看水上，外表较为清亮，没有什么漂浮物，与文革前相差无几，可能有了河长制，污染有所改观。区别在于喝它时的味道不同，白开不好喝，要把茶叶作。冷水不能喝，细菌有些多。七十年代以前的沅水若甘甜的乳汁，比现在的矿泉水更带劲，喝冷水全不碍事。味道有变可能与钓鱼的长年累月撒窝子不无关系，这里在水磅房上游，“撒物”溶解后，水质可想而知。也与上游数百米前面的闸口堤内排放水干系不小，里面喂家鱼，排放出来哪里没有害处呢？水厂抽起来，到了家家户户自来水龙头里……
　　 同样是枯水季节，水位下降比那个年代更加厉害。
　　 老刘沿河边走，别有洞天。10多人在不同段面垂钓，不来不知道，来了吓一跳。在堤上走，哪里看得见。看不见这么好的回水窝绝佳的垂钓之地，看不见数处塌方……块石、六方水泥菱形预制件治起来不过三四年的河脚，垮塌了多个口子。有的地方还塌得很高，面积较大，水里去了不少六方水泥菱形预制件和块石。年长日久肯定危及大堤。由于这里河岸是一大片菜地，堤上走是不知道河边别有洞天的。除了这些种菜人知道，这里垂钓的知道，最应该知道的，可能蒙在鼓里。老刘不来，是怎么也看不到想不到听不到的。这些草根看到了又能怎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是不会反映上级的。说的不好听，是没有主人翁意识和觉悟的。反映居委会吗？居委会根本不管这个。反映堤委会吗，堤委会管堤不管河边。反映镇委会吗，可能找不到头头……头头不知道，就无人采取措施。头头出行都在车子里，头头不会来钓鱼怎么看得到，那就是不务正业了。头头不是五六十年代的头头，诸事亲力亲为，心中有数。现在的一些做法改进，工程包出去，万事大吉了，无须查勘了……
　　 缺少了工匠精神，拜金主义炽烈，城市里也有豆腐工程，在这个不大引入瞩目的地方，工程质量有问题，不足为怪的。
　　 如果消灭在萌芽阶段，用不了几个工就解决了，就是两千块的事情。这时候只怕100多工也搞不完，是几万块钱的事情了。问题是现在没有发现，到夏天涨水冲击，会翻几番，就是几十万块的事情了。春水一到，就淹没了，想搞也无法搞。越来越久，两千块的事情，就会变成两百万也做不了的事情。如果平时有这么一个行动小组，去检查，去施工……就能解决。像坐地客这样的人，就可以派作敢死队员打突击，可以在枯水季入水捞块石、菱形预制件，整理好缺陷。不需要重金整车整车拖来，搞下河还需要更多人工更多费用。搞几个这样的无事人，平时也搞与之相应的事情。就可以节约公款，保大堤安全。又可以扶贫安排了事情给他们无事人做。一举几得，何乐不为。老刘也知道，这个不可能，手续麻烦，根本不会派人的，一搞可能就是机械化上千万几千万的工程了，搞的是上规模。好像国家的钱，痛惜的人少。
　　 老刘脑壳不想这些与己无关的了，加快了脚步，到了鲢鱼口，这里河边没有垂钓者，他开始拍掌。拍到堤下绕堤脚就水闸转弯，依然河边干活。堤闸里出来的水，不大，水色比过去正常了一些，但是远远不是以前的质量，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闸右边是百亩空地，有个放羊女人，看百把只羊，在靠堤的一边空地啃草；有个放牛老汉，放五六十头牛在靠河的那一半空地啃草。老刘在草地空间看见一摊摊牛粪，不落雨便罢，落雨可能多少冲一些牛羊粪给沅水当作料。
　　 出闸口走到河边转沿岸行，拍出的掌声让牛昂起头，对老刘望，见没有危险，又低头继续吃草。这一带堤外河岸很宽很长，原来长满了许许多多几十年上百年的高大的鬼柳树（枫杨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现在只有草和芦苇。老刘这时走的一尺多宽的水泥路，不时拨开芦叶走。河坡菱形预制件镶嵌较好，坡度较平，略有垮塌，大水袭击不能构成威胁。河心的洋洲脑头，布满鹅卵石的地面，高出水面一两米，二十年前同期枯水季节，却是可以行船的。
　　 老刘就在这地儿起岸上堤，一不做二不休，拍过将军坛，多走一公里回返。他要在那里看哈，去年春天看见的堤边的一大堆牛粪，落雨免不了往沅水灌，今年春天弄走了没有？还好，已经没有了。
　　 老刘走出了汗，脱下外衣，挽于腰部，不再下河，直接走堤上拍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