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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烟火】戏曲里的年味(散文)


作者:王家钰 布衣,464.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679发表时间:2021-03-26 02:26:27

小时侯爱过年,过年时不但有新衣服穿有压岁钱花,还能开开心心地玩,既便是犯了什么错,也不会挨打受骂,奶奶会用一句“大过年的”把各种冲突抹杀得风平浪静。约定成俗的习惯,过年不要寻不开心,真有难过的事情强作欢颜也得挨到破五(正月初五),不能不高兴。你看,到处都是喜庆的东西,红艳艳的。门神对联自不必细说,架子车上是“四季平安,一帆风顺”,粮囤上是“五谷丰登”,压水井上是“青龙吸水”,牲口圈上是“六畜兴旺”,更多的是“福”,出了门是“出门见喜”。街坊邻居见了面说的都是吉祥话儿,这就是过年。过年就是辞旧迎新的高兴事,大伙儿都要高兴,都要把笑容挂在脸上,多多益善。
   过年时,大人小孩儿最高兴的活动莫过于看戏,红红火火过新年,开开心心去看戏。戏曲表演是农村文化娱乐的重要组成部分,乡里人讲的道理,判定善恶的依据,正确观念的树立,对价值的认识等等全指望它了。过年唱大戏必不可少,这是人们的精神需求,乡里人农闲了,不在乎跑那几里地,就怕没戏看。如果没戏看,就觉得不像过年,没着没落,人人都像丢了魂似得提不起精神来,没地方去,没地方玩,浑身不自在。
   河南人唱豫剧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男女老少都会唱上几句。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应该是农村戏曲的鼎盛时期,不但过年、过庙会要搭台子唱戏,谁家添丁加口啦,老年人过寿啦,学生考上学啦,老黄牛生了母犊子啦等等,只要是高兴事都要唱戏。村委会、各生产队也都会趁农闲巧立名目点几场戏,唱戏的事一旦敲定,乡亲们口口相传或奔走相告,届时三里五村的人都会赶过来看戏,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相比较来说,还数晚上看戏的人最多,田里的活儿暂时告一段落,乡亲们顾不上一天的劳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再远也要跑去看看,享受一番,过过瘾。去晚了也不当紧,听锣鼓声都知道唱到那一段了,如果完全赶不上,感觉就像吃了个大亏。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会唱戏的人他不唱就会觉得憋得慌,庄稼活儿要干,嗓子也不能荒废,要不咋登台啊?所以正在田间劳作,没准儿那旮旯里就有人吼上一嗓子,清唱几句,声音辽阔悠远,能听二里地。田间地头,往往是此起彼伏,会唱的人太多了,人人都有自尊,啥不怕就怕别人在背后说他“上不了台面”。
   我们村就有一戏班,不是啥啥剧团,而是由爱好者自发组织的,演员则是来自四邻八乡的佼佼者。过年唱的大戏往往就在我们村唱,因为我们村不仅演员多而且地理条件得天独厚,村东头一大坑,大约两三亩,坑沿儿上的戏台一直都在,扯上幕布就可以开始了。到了冬天坑里干涸无水,窝在里面正好避风头,若是再有太阳暖洋洋地照着,那可是太舒服了。年前几场年后几场,到时候,人就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了,二蛋他姥娘,三柱他姑奶,四孬他大姨或许已经接过来住了,提了小板凳一路寒暄着进场了,吃罢饭洗洗刷刷喂过牲口赶过来的婶子大娘叔叔大伯们,迅速扩大了观众者队伍。舍不得清闲的婆娘们,带着做鞋的简单工具,搓搓麻绳纳纳鞋底,活儿干得不慌不忙,戏看得有滋有味。来晚的孩子们见缝插针往前挤,挤到戏台上,骑老爹脖子上的都有。戏场就像小集市,卖玩具的,卖瓜子糖果的,吹糖人的,卖小人书的等等小商小贩来得更早,占了好位子,一一摆在面前,卖着东西听着戏,两不耽误。卖琉璃咯嘣的则边吹边转悠,搜寻买者,撩逗那些心痒的孩子们。炸玉米花的师傅最知趣,躲在偏远的街口,生意却是最好,自家的玉米拿来加工,只出加工费,便宜,几分钟就炸一锅,咚一声,贼响。
   虽然每年唱的不外乎那十多部,乡亲们仍然是乐此不疲,看得津津有味。吱吱呀呀的二胡扣人心弦,梆子声节奏分明,唢呐声高亢响亮,还有镲、鼓、锣、箫等乐器,配合演员们的唱腔和肢体语言共同塑造了鲜活的人物形象,一个个动人的场面,声情并茂,让人身临其境,切身体会一番主人公的坎坎坷坷和与他相关的兴亡盛衰。如果台上是凄凄惨惨泪如雨下,台下定是黯然神伤唏嘘有声;如果台上是锣鼓喧天龙腾虎跃,台下定是意气风发慷慨激昂,时而哀伤幽怨,时而欢欣鼓舞,或义愤填膺,或士气高涨,观众跟着台上演员的进进出出,眼瞅着白花花的水袖或掸或拨或挑或抖或叠起来甩出去勾回来,情绪同样是波涛澎湃千回百转,有道是拿不住奸臣不煞戏,最后正义得到伸张,邪恶被惩治,善良得以褒扬,有情人终成眷属,完美的结局令人长出一口气,心结也散了,心里也舒坦了,心满意足,仿佛憋了一年的不愉快都释然了,过去了。从紧锣密鼓中开始,被跌宕起伏的剧情牵着鼻子傻傻地笑一场,哭一回,往后余生还要频频回味,这就是看戏,体验生活感受生活从看戏开始,戏台如讲台,人们在这大课堂上开心地学习,说笑,领悟,且不必写作业。
   老家唱的那种戏乡土味儿浓厚,唱腔具有地方特色,方言,俗语,大白话穿插其间,很容易被广大戏曲爱好者所理解、所接受,能记住多少多少段戏词那叫能耐,后生们学习模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因此戏曲在民间也得到了广泛的传承和发扬。岁岁年年,耳濡目染的缘故,戏曲文化渗透到了乡里人的骨子里,调教孩子要拿戏曲中的善恶有别、因果报应当依据,调解邻里纠纷也要拿戏文当说词,两口子生气了,丈夫负个软儿唱戏求和,“叫一声刘妃娘娘,我与你商量商量”。一个孩子玩,会扯根树枝当马骑,翻身上马,再配上音乐,嘚呛嘚呛,小碎步跑得驾了云一般;几个孩子一起玩就要站成排喊,“威——武——”,接着黑老包出来了,叫了王朝喊马汉,模仿得有模有样。同时做人的旨趣,礼仪,习俗,文明用语都会深深地印脑海里,才几岁的孩子都知道黑脸的是老包,花脸的是奸臣,某大娘不识字,看黑老包一亮相,咦,眼熟,“那四个字是明镜高悬”。陈世美被人骂了一年又一年,没有谁为他平反,忘恩负义的典型代表;黑老包的秉公执法,刚正不阿被人传颂,也给明辨是非敲了警钟;小苍娃的故事源于生活,贴近自然,经常被人模仿,是因为他仗义,有爱心。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民间故事被艺术家搬上舞台,贴近自然,蕴含了丰富的人生哲理,收放自如,发人深省,被人传唱的同时也濡养了人们的精神世界,就像是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乡戏是喂养我们灵魂的粮食,无可替代。
   戏曲丰富了乡村文化生活,带动了经济发展,促进了邻里友好往来,黏合了亲戚间的感情。头脑活络的人会把自家花生炒了,贮藏的甜秫杆扒出来,或者去批发一些瓜子糖果,背到戏场去卖。吹糖人的,修钢笔的,磨剪子锵菜刀的,平时难得一见的小商小贩都会来,家长则常常鼓动孩子们去看戏,去看看新奇,长长见识,我也是在戏场第一次见到了荸荠,并不知道能生吃,便迫不及待地吃了一颗,甜甜脆脆;第一次看吹糖人的师傅用熬好的糖稀做各式各样的糖,好多孩子都是拿着那透明的小猴小鸟舍不得吃,举在手里十分炫耀。戏场里认出了许久不见的亲戚,请到家里坐坐,吃个便饭,下午接着看。无论男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都有可能在某个媒人的指引下,借看戏之名偷偷相亲,瞪大眼睛看仔细,最好说上话,双方有意了再上门提亲,自然是免去了不少周折。戏曲还是品味时光的兴奋剂,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说到戏,立马就有了共同话题,不由自主地还想唱几句。
   近些年,随着时代的前进,锣鼓喧嚣的场景渐渐稀少,很多戏曲都被搬上电视屏幕,街上戏曲茶社随处可见,各电视台也有戏曲栏目,定时段擂台赛,音质清新亮丽,唱腔悦耳动听,场景服饰妆容都是美轮美奂,但没有了老家人对唱大戏的那种期待,开场白一说就知道了是谁家的好事,熟悉的街坊都穿了啥样儿的衣服演的什么角儿,听说xx不演老包了,换谁唱啦?某某家的闺女新上台,不知唱得咋样儿。谁谁跑了几年龙套,终于有了几句唱词。某个演员一亮腔,台下观众振奋,欢呼,喝彩的场面更是百年不遇了。
   春节作为我国传统的重要节日,怎么会不唱大戏?唱戏可是我老家人过年的重头戏,生旦净末丑,敲锣打鼓,丰富了过年的阵容,营造了过年的文化气氛,每到春节,乡镇各处都能看到唱大戏的场景。试想,某日走在大街上,忽然听见一阵锣鼓,会不会不怦然心动?那是传统的庆祝,正宗的年味。属于那个年代的年味过去了,那个老少皆宜的文化大餐正像当年的揽锅菜,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逐渐落伍了,时下,好吃好喝天天像过年,花样繁多菜品新鲜,想团圆就团圆,火车高铁跑得快,还有飞机坐等闲,过年的味道是越来越寡淡了。虽然现在过年还有耍狮子、舞龙灯、踩高跷、划旱船等等小节目助兴,锣鼓铿锵,服饰华美,但还是过年唱大戏更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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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中国的传统节日里,小时候过年,可谓是令人怀念的,那时候的年味,是浓烈的。一到过年,家家户户都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在以前过年,无论是大人或者小孩,都喜欢看戏。为了看一场戏,不在乎跑多远,即使打着灯笼点着火把,翻山越岭也要去看,不看浑身就不自在。河南人唱豫剧,大人小孩都会唱几句。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村戏曲进入了鼎盛时期。不但过年,过庙会要搭台子唱戏,谁家添丁加口啦,老年人过寿啦,学生考上学啦,老黄牛生了母犊子啦等等,只要是高兴事都要唱戏。一但搭了戏台子,大家都会奔走相告。戏曲是中国的传统美德,是农村人们的精神支柱,是去旧迎新的象征。而我们村的戏,是由戏曲爱好者自愿组成的。年前几场,年后几场,一开戏,大家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占好位置。为了看戏曲,乡亲们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戏曲,丰富了农村文化生活,也带来了经济发展。随着改革开放,戏曲都搬到了电视屏幕里,乡村再也找不到那种锣鼓喧嚣的场面。电视戏曲,各种栏目美轮美奂,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年味越来越淡了。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传统节目,但永远比不上,过年唱大戏的风味。精彩好文,作者将戏曲从一个时代写到另一个时代,写出了很多感慨,也写出了一个时代的变迁。佳作推荐共赏,感谢老师赐稿晓荷社团,欢迎继续来稿。【编辑:陌小雨】【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10328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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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陌小雨        2021-03-26 02:26:53
  拜读老师佳作,问好老师。
山本无忧,因水成泛……
2 楼        文友:王家钰        2021-03-26 19:57:47
  陌小雨老师,辛苦辛苦,夜里两点半了还在编文。特别感谢,香茶一杯!
3 楼        文友:何叶        2021-03-28 22:27:15
  恭喜王老师征文获得第一个精品,期待老师更多精彩!
何叶
4 楼        文友:陌小雨        2021-03-29 00:04:23
  恭喜精品!
山本无忧,因水成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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