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沙尘暴
　　
　　 咳嗽的人不止我一个
　　 抱怨的人不止我一个
　　 我一次又一次擦桌子，地板
　　 一次又一次站在窗子前
　　 她那么苍白，拉开所有的衣裙
　　 铺天盖地
　　 我，是还能看见我
　　 渺小的
　　 拥有爱
　　 爱，多么重要
　　 她肯定丢失了。经过呼伦贝尔干枯的草
　　 在沉默中不断地前行
　　 踉踉跄跄。形成虚无的墙
　　 有人失踪。有人哭泣
　　 有人在街上
　　 找不到路
　　 我伸出手中纸折的玫瑰，靠近她
　　 寻找大海。阳光
　　 鼠尾草。百里香
　　
　　 二、沙尘暴来了
　　
　　 第一天
　　
　　 一个人走路，容易丢
　　 过来，拉着我的手就能看见
　　 我们不必拘谨
　　 沿街没有小贩，瓜果的香气
　　 我们向前
　　 戴上口罩小心地说
　　 昨天裹进白布的女人
　　 乳头似花朵
　　
　　 第二天
　　
　　 太阳出来，又隐去
　　 流浪的狗快速穿过无人的马路
　　 呜呜咽咽
　　 我和你，仿佛太阳的碎片
　　 拥有有落尘和沙粒
　　 十八个街巷。我们走得慢
　　 直到不见了影子。直到临近乡下
　　 火车跑过去
　　 我们的头颅仿佛洞
　　 灰暗的飞蛾停留在里面
　　 拍打没有花朵的老杏树
　　
　　 第三天
　　
　　 窗户不能开。窗帘不能拉
　　 白棋。黑棋
　　 你一枚。我一枚
　　 还有一枚，压在枕头下面
　　 黑暗的房子里，我们互看
　　 我们松弛的身体返回乡下。乡下的孩子
　　 长大的长大
　　 老去的老去
　　 我们不谈。一壶一壶煮茶
　　 喝茶。握紧自己的棋子
　　 扶了扶眼睛里折断的柳树枝
　　
　　 第四天
　　
　　 哪里都是水。哪里都是尘
　　 包括你的心。我的心
　　 一块抹布旋转，奔跑
　　 器物还是没有原来的光泽
　　 瞧，天空就像你丢弃的衬衫
　　 不能碰。不能摸
　　 碎裂之声会扰乱我们的安静
　　
　　 第五天
　　
　　 换下床单，被罩
　　 枕巾和衣服
　　 把水开到最大，我们一起洗
　　 一起聊聊灯
　　 因为好多灯坏了
　　 因为你恐高，所以一直坏着
　　 我说你负责买灯
　　 我负责安灯
　　 明天，几十平米的房间
　　 不止一盏灯
　　 不止一个神话
　　
　　 第六天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世界在你的眼睛，也在我的眼睛
　　 几乎同时
　　 我们披上外套，推门而去
　　 太阳在哭
　　 我们忍着。假装不在乎
　　 经过商店和公寓
　　 站在田地之外
　　 这儿没有春 。春是一块好看的香皂
　　 你画吗？
　　 你画我便写
　　 告诉背书包的孩子
　　 摔倒了，自己起
　　
　　 第七天
　　
　　 天亮了。青草还在睡
　　 我看不见你。看不见昨晚手中的笔
　　
　　 雪花。一朵两朵
　　 飞过来。我迅速翻开画册
　　 你的草丛中
　　 卡卡拉古道应该有你的影子
　　
　　 雪还在飞
　　 雪哭了
　　 我旧了的手帕也在哭
　　
　　 远处的山
　　 还叫山吗？
　　 没有一块石头。石头哭一阵
　　 笑一阵。我不能唱歌
　　 不能出门
　　 我的裙子潮湿。晾在墙上
　　 像未完成的水墨
　　 缺失颜色和线条
　　
　　 三、沙尘暴来临后
　　
　　 我喂鱼。浇花
　　 翻开柏拉图的理想国
　　 看天。看地
　　 一把陈旧的小提琴横卧理想国的边缘
　　 断了一根弦
　　 我突然困乏。倒在自己的怀里
　　 乌鸦飞起
　　 肯定借用了苏格拉底的抽象辩论
　　 飞过我盆栽的番茄枝
　　 我将清楚地看见
　　 沙尘自我必经的路口停留
　　 匍匐。磕着长长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