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春】重走泸山(散文)
离3月30日越来越近了,我想以徒步重走泸山的方式,祭奠在西昌经久森林火灾中牺牲的19名英雄。
沿古柏路的水泥地,由下往上,缓缓而行。披着碧绿的“军装”,有120年树龄的侧柏,挺胸抬头,精神抖擞,如尽忠职守的战士站在路的两旁,守卫着养育了它们的热土。
“啾啾”、“叽叽喳喳”,一群麻雀在侧柏之间飞来飞去。它们或者独自低声轻唱,或像热恋的情人说些甜言蜜语,互诉衷肠。它们似乎想告诉每一个旅客:泸山春天的风景是多么的美丽,是多么让人迷恋呀!
路左边的火荆花红酒大酒店,斜对面的西昌市第五中学,独门独户的居民住房,从眼前一晃而过。但是,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青冈树,每一片叶子嫩黄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格外耀眼。每一片叶子就像四五岁、五六岁孩子的脸,一弹即破。除了盛开的鲜花之外,嫩黄的新叶成了春天泸山上最为亮丽、最为养颜的风景线。
继续往前走,进入幽静的林间小路,与街道的喧嚣越来越远。伸出手指,金黄的阳光滴落指尖;侧过脸,微凉的晨风佛面而过;抬头仰望,满眼是蓬勃的往上生长的绿;转身,眼睛里是浩瀚的碧波……所有的思绪,一点一点地从身体里被抽离出来;紧闭的心扉,沐浴着阳光和春风,一点一点地被缓缓地打开。仿佛有一对洁白的翅膀从手臂处长了出来,行走的身体越来越轻盈。挥了挥手,身体就有渐渐离开地面、慢慢地飞了起来的感觉,心进入无我的境界。
不远的地方就是泸山八角凉亭,它完全被掩映在绿树林间。
“请扫码,登记。”右手臂上戴着新村办袖标的女护林员从凉亭里走出来,拦住我的去路。陌生女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把我从如梦如幻的仙境里拖拽出来。
“交出打火机。”女护林员的目光像侦查敌机的雷达,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把我扫荡一遍又一遍。有十多个各式各样的打火机,东倒西歪,横躺在凉亭内石凳上纸箱里。
“我不抽烟,没有打火机。”我如实说。
“下山时可以带走。”女护林员仍不放心。
掏出口袋里所有东西,一一过目后,女护林员将我放行了。她回头对我微微一笑,笑容里或许有些迫于森林防火无奈的歉意。对她的认真,没有丝毫的不舒适感,敬意油然而生。
想起西昌久经突发森林火灾想起牺牲的19名救火英雄,泪水溢处眼眶,如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地往下滴落。尽管,再过几天,就过去一年了。
英雄们走了的伤痛,化作一股力激励着后继者为森里草原防火前仆后继、全力以赴的力量。四川省、州、市三级政府,以最严厉的高压态势,积极开展森林草场防火工作。2020年12月30日,四川省人民政府颁布《四川省人民政府2021年草原防火命令》;2020年12月31日,凉山州人民政府颁布《凉山州人民政府森林草原防火令》;2021年1月11日,西昌市人民政府颁布《西昌市人民政府森林草原防火令》。
“今年清明上坟,坟前不准有纸钱,不准挂坟标……”一辆辆巡逻车从身旁呼啸而过,走遍了西昌市大街小巷及城郊乡村。中低音的男人声音从车顶的高音喇叭处传了出来,它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提醒去上坟的人们严禁在野外用火。
再往上走,就看见雄伟壮观的光福寺。“违规野外用火要拘留,引发森林火灾要判刑。”光福寺外墙上,白底红字的标语格外耀眼,醒目。它就如一道夜间的闪电,或是带着寒光的匕首,让人过目不忘,不寒而栗。禁火期间(2021年1月至6月),不听劝阻,上坟烧纸的,在林区草场吸烟的,野外焚烧秸秆和垃圾的,直接给予罚款及十日行政拘留处罚的新闻时有发生。
标语的右手边就是真正进入泸山腹地入口处。两个穿着消防服的全副武装男性护林员正严阵以待。
我掏出手机,准备扫码、登记。“目前是橙色及红色预警期,任何人不允许上山。”一护林员从凳子上站起来,用身体挡住我上山的路,他指了指木桌前的告示牌。我被迫转身,原路返回。
“现公告西昌市森林草原防火令……”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挂在路旁旗杆广播音响里飘了出来,又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走到开阔处,我转身回看,莽莽泸山完整地裸露在眼前。山脚处青冈木新叶的嫩绿,与山腰及山顶青翠的松林之间,夹杂着过火后,干枯的松叶和树干留下的一条条或宽或窄,或长或短,或到或小,或方或圆的棕褐色的图案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它在向人们倾诉山地被大火烙伤的疼痛,它在向人们倾诉亲人离别时的悲伤。它在一遍又一遍的警醒人们:世上哪有这般静好,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走出古柏路,坐在返程的公交车上。重走泸山的愿望没能实现,也没有留下遗憾。全民动员,全员参与,以高压态势严防森林草原火灾的再次发生,我想这才是对19名救火英雄们最好的告慰和祭奠。
二0二一年三月二十七日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