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花木】诱惑
在我的老家梅州走上去几十公里的地方有一条河,这条河叫做东江河,是珠江水系的一条支流。东江水深大抵十来二十米,河水非常清澈。它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白丝带穿透于苍翠的山峰,异常美丽。特别是夕阳西下时分,所谓是落霞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江上经常会有披着残阳归来的渔舟轻荡,站在江边眺望夕阳晚景,顿生苍凉悠远之境。
我的妈妈正好出生在江边的一个小村庄,所以小时候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钟灵毓秀的地方。今年暑假,我回外婆家住了一个星期,大舅和外婆他们见我回来特别高兴,大舅说这次回来就要带我去江上捕鱼。我自小喜欢玩耍,自然也特别开心。
那天下午,我和表弟,大舅还有外婆隔壁的叔叔四个人,拿着灯具,饼干,鱼网兴奋地朝江边进发。来到江边,正是斜阳一抹时分,苍山都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不时传来几声归鸟的鸣叫。“太美了。”我禁不住站在那里轻声感叹。直到大舅喊我快上船时,才记起此行的目的,连忙收拾欲发的诗意,跳上船去。
船在缓缓前进,水在慢慢后退。来到比较狭窄的河面,叔叔娴熟地把船停了下来,靠在岸边。表弟一跃跳上岸去,叔叔把渔网两端的绳子递给表弟,表弟把它拴在岸上的两棵小树上,然后又上得船来。叔叔开着船向对岸驶去。大舅站在船头,把网撒下去。船开到对岸时,表弟又把网的这两头拴在岸上。这时候,我才发现,这网竟然像蚊帐一样展开了,很大很大的网,呈长方形浮在水面。这时候,叔叔拿起船上的铁钩一个个挂在网上,我看见渔网慢慢沉如水底。可以想象得到,这时河底正铺着一张很大,很大的渔网。
把渔网放好,天已经黑了下来,弯弯的月儿已经露出半边脸儿,星星开始夜放。叔叔告诉我,这是捕鱼的好天气。然后在船在渔网的中央停了下来,大舅从船头支起两盏灯,开亮着在那里。我不明就里,疑惑地看着他娴熟地做完这一切。“好了,等着收鱼了,哈哈……我们进船舱打牌好了。”叔叔笑着对我说。我没见过这样的捕鱼方法,于是好奇地问大舅,怎么样捕到鱼。
“网哪,躺在水里,这鱼儿就是蠢,看到灯光,都会赶过来,大概鱼也具有趋光性吧,就跟飞蛾扑火的道理差不多,要是不开灯引诱它们,是捕不到多少鱼的。把灯开着,等他个把两个钟,这鱼都聚集到灯下面,我们就慢慢地把渔网的四个角慢慢收起来,就像鱼兜一样,这鱼不就在里面了,哈哈…”大舅说完大笑起来。我静静地看着那两点灯光,如同黑暗里的明星,很耀眼,这时,我仿佛看大鱼儿慢慢地,慢慢地游向网内……
我们四个人在船舱里一边打牌,一边吃饼干,不知不觉已到了晚八点多。
“是时候收网了。”叔叔小声地说,好像害怕惊跑了网里的鱼,我又紧张又兴奋着。当我们慢慢地拎起渔网的四个角时,网像极了一个袋子,又像极了一个陷阱,幽暗中,我听到“劈哩啪啦”的响动,我终于明白这是鱼儿在挣扎的声响。
当我们合力把渔网提到船上的时,我惊呆了,网里的大鱼小鱼竟有几十斤。灯光下,我看到了在船板上拼命挣扎的鱼,它们惊慌地跳跃着,用力地想挣脱网的束缚,可任凭它们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挣脱。它们惶恐地看着船上的灯火,才明白这是一个陷阱,可是等它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望着茫茫的夜色,我把小鱼一条一条放回江里,看着它们又快活地回到水里,我若有所思,其实人又何尝不似鱼?这世间有太多的诱惑,有太多的“灯光”,有太多的渔网,有太多的陷阱,若不慎重,一味追逐着名声,利益,不都落到“渔网”里去了么?我默默地注视着苍茫的大江,回过头来看些鱼时,我发现它们正茫然地望着我,而我也茫然地望着它们,心里一片沉思。趁着夜色,我们驶着船,消失在来时的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