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我而去
　　
　　
　　
　　 文/兰心儿
　　
　　
　　
　　 中午，阳光挤满了阳台，外面冷风摆动着干枯的枝叶，一片萧瑟。这样的冷天气，我习惯躲在阳台上读小说，曹老师的小说总是我让看了又看，喜欢纯美的文字，让精神世界逃避世俗。
　　
　　 长发盖住了脸，随手把头发抚在耳后，一根发丝随手而落，捡起，合书，在阳光下细看这根发丝。
　　
　　 在阳光下，它是褐色的，发梢分叉，有些枯黄。一根发丝就这样直挺挺地被我拉着，看着。捻动手指，发丝折叠成两个圆圈，硬邦邦的，多了几分的不情愿。别人一直说我的头发很细软，今日才知，我的头发原来这般的硬实，满头的发丝，都是如此吧？硬硬的发丝组合起来，给人以错觉，以为它们是柔软的呢。
　　
　　 听母亲说，小时候我的头发又黄又少，一直不肯给我留长发，直到十三岁，我对留辫子已经非常渴望，固执地留住我的头发，从此，我便一直是长发，再也没有剪短过。
　　
　　 细密的头发梳成两个辫子，那是我的青春形象，后来一直扎成马尾辫，在脑后摇晃着我的青春。青春的尾巴慢慢变短，自从做了母亲三个月后，我的头发一发不可收拾地脱落，母亲说，在孩子认识自己的母亲的时候，便开始落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缘由，孩子认识自己，却要把旧发换掉？给孩子一个全新的母亲形象吗？对于母亲的说法，我不敢苟同，但我乌黑的秀发，每天都一把把脱落着，我心疼至极，伴我走过二十几年的发丝就这样舍我而去？
　　
　　 都说女人做了母亲是一个里程碑，难道要以脱发来证明这个里程碑的界限吗？每早，我梳完头发，总要细心地把脱落的发丝一根根的捡起，收藏在塑料袋里，它们肯舍我，而我却不舍它们呀！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对青春还有很深的眷恋吧？我也理不清自己的心绪，只想把发丝留住，不能随意地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
　　
　　 岁月流转，我的发丝开始决然而去，不再留恋我。我不知道是我待它们不够好，还是，岁月也苍老了我的秀发，它们随着光阴不得不离我而去。
　　
　　 我曾经为了美，为了潮流，而“折磨”过它们，直直的头发烫成弯曲的，染成褐色的，只为了我一时的心动，就这样把它们的自然本色修改着。我的发丝是固执的，美发师说，你这样的发丝很少见，怎么也烫不出卷来，甚至不肯上色，唯有电烫和漂色才能改变它们。
　　
　　 我内心是惊讶的，不是很柔软吗？为何这般的执拗呢？丈夫说，像你的性格，看样子很温柔，其实是很有个性，不能轻易改变的。我笑，或许是吧，婚后这么久了，彼此熟悉的如同左手和右手，只有走近的人，才会真正了解的呀！
　　
　　 头发越来越少了，因我的“折磨”，它们弃我而去。有的还有几分的留念，依在我的衣服上，恋恋不舍；有的愤然落地，决然不肯回头；有的轻飘飘地随风而去，在我的不知觉中；有的很喜欢烟火味的生活，留恋在厨房里；有的躲在我的被子里，夜晚与我缠绵。亮色的地板上，总是看到它们绝然的身影，扫起，收在纸盒里，它们无情，但我不负它们。
　　
　　 如果，有可能，我愿用弃我而去的发丝，绣黑白色的素描像。我要绣三幅画：一幅是青春画像，扎着马尾辫，随风轻扬；一幅是中年画像，神态淡然，眼神幽深；最后一幅是老年像，满面的沟沟壑壑，绣出岁月的痕迹。
　　
　　 从此，我不再“折磨”我的秀发了，我愿好好的待它们，恢复它们的本色。不再拉直，不再烫发，还它们本色。让它们在我的岁月里，美丽着我，自然地伴着我，跟随着我，穿越文字，行走在光阴里。
　　
　　 20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