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猴话(小说)
你来看我,很高兴,因为我遇到知音了。
别笑我狼狈,树倒了,朋友都散了。你能不嫌弃我,我很感激。
听说你又高升了,可喜可贺,我真替你高兴啊!什么?你说谢谢我?咱俩是好朋友,你还对我客套什么?怎么?你不承认咱们是朋友?没关系,你听我说说就知道了。咱俩有许多共同的爱好:你喜欢吃香蕉,我对香蕉也是情有独钟;你喜欢山珍海味,我对山珍海味也有特别的嗜好;你平易近人,喜欢和同事开玩笑,我也不是冷血动物,曾经不时拿朋友寻开心;你尊重领导,适当时候适当地点给领导送点适当的东西,你说这不叫巴结讨好,这叫人情世故,我也爱戴上司,适当时候适当地点让上司进行适当的放松,比如给上司捉捉虱子挠挠痒,我说这不叫恭维谄媚,这叫投其所好;你喜欢凑热闹,我更害怕寂寞;你喜欢自由,我更渴望自由;你喜爱饱览河山,我更留恋游山玩水,就冲这一些,我觉得和你对脾气,就和你聊得多一点儿。
咱俩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你健谈,大会小会上你随机讲话就洋洋洒洒,念起文件来抑扬顿挫,特别是在反腐倡廉会议上你引经据典,慷慨激昂,酒场上你劝起酒来更有一绝,句句合人口味,叫人欲喝不行,欲罢不能。我就不行了,我拙嘴笨舌,没这方面的才能,也没有畅所欲言的机会,即便要表达意思的时候,顶多也就“吱吱”两声。
但是,你也知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些事情我能办到,你不一定能,我有爬高的天赋,你没有吧?因为你恐高;我能生孩子,因为我是女的,你不能吧?因为你是男的。
正因为咱俩投缘,我就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一句:“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怎么?你怀疑我所说的?我有切身的体会,你耐心听听我的故事吧!
不是吹的,我的家乡是一片风景秀丽的广阔天地,在这里看蓝天白云,看百花争艳,听瀑布声声,听小鸟歌唱,闻奇花异草的清香,闻野羊路过的膳味;尝新鲜水果的甜酸,啃水灵灵的嫩玉米的惬意,困极了,找个有自然风的地方眯一会儿,烦闷了,逗一逗可爱的小兔兔寻开心,高兴了,上蹦下跳寻山果追小鸟,那日子那日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特别是近几年,这里正在打造“生态宜居”的示范基地,提出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口号,山更绿了,路更宽了,来这里找我凑热闹的伙伴也多了,我的家也更大了,我能更多地享受幸福感和获得感带来的喜悦,休闲时出去看看风景赏赏光,听听大自然的天籁之音,再不就是做做引体向上,和同伴们嬉戏赛跑,在这里我要多说一句,我最烦我那个顶头上司,输了还不认输,自恃自己是“二大王”,谁也拿他没辙,渴了的时候,喝一喝正宗的矿泉水,累了看一看调皮可爱儿女们在身边的舞姿撒娇,也是一种享受,世界上还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美丽更舒适呢?我应该知足了。如果有比这样好的环境,这样好的生活,我决不目眩神迷,对,绝对不!
没想到一场意外的变故改变了一切,利令智昏让我迷失了方向,让我失去了这美好的一切,让我一下子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是我自己毁了我自己啊!
本来事情说大也不大,在你的眼里连个芝麻籽大也没有,对我来说却是灭顶之灾。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觉得吃得有点儿多,想出去走走,走着走着,我闻到了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一想,这不是曾经吃过的鸡肉香味吗?算了,我已经饱了,再吃就要把肚子吃爆炸了,于是,我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走,一步三回头,越回头越舍不得挪步,这鸡肉太香了,香得让我垂咽三尺,唉,不吃去闻闻总可以吧?我又身不由己地又折了回来,见到一个光光滑滑的大木板放在一棵大树下,木板上除了一个洞以外,什么也没有,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开始探究,终于发现香味是从木板的洞里冒出来的,那诱人的鸡肉就放在木板下面,我四下一看,没人,拿不拿呢?我犹豫不决了。
我想离开,但经不住热乎乎的鸡肉香味的诱惑,于是我又想,不拿白不拿,反正我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我先发现的,不能便宜了后来者。
我蹑手蹑脚上前,把手伸进洞里,一把抓住鸡肉向外拉,这下糟了,手却拔不出来了,无论我胳膊怎样翻,怎样转,那洞就像一个直径较小的玉手镯一样,总是卡着我的手,弄得我眼冒金星,浑身是汗。
越是慌乱越是没注意,事后我想要是当时把鸡肉扔了,把手伸直也许会虚惊一场,能进去就能出来,可是我把鸡肉攥得紧紧的,到手的东西舍不得丢掉,只顾想着鸡肉的美味,哪还想得到“后果自负”的严重性呢?
什么杀鸡敬我,听清楚了,那不是“敬”,那是“警”或“儆”,可怜我在“以儆效尤”中,成了无辜的牺牲品,我被一个恶人逮住了,我被送到这里来了,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听说后来他也被送到高墙里面了。
虽然我现在衣食无忧,但是,你看看,你仔细看看,我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欢乐,品尝的是寂寞和恐惧,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啊!
我充满了懊悔、充满了羞愧、充满了对我自己的恨,我恨我自己不守底线,我恨我自己鬼迷心窍。痛定思痛,我终于明白:贪欲是万恶之首,吃喝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唉,晚了,也完了!
朋友,我奉劝你的“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可不是开玩笑,共产党说得到做得到,比如共产党提出要“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人家做到了,共产党提出要打赢脱贫攻坚战,人家也做到了,共产党提出要反腐没终点,可见人家持之以恒的反腐决心,这点大概你比我理解得更透彻吧?
什么?你问我是谁?你猜猜我是谁?说到这里,我又总结出来咱俩的两点最大不同:一是你是人,我不是人;二是你现在自由,我却在动物园里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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