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
　　
　　 下雨吧。我渴望雨的内部有一片沙漠
　　 不是三毛的撒哈拉
　　 不是城外的巴丹吉林。它应该小
　　 小到梦。就能看见芦苇
　　 看见红柳和寺庙
　　 寺庙里住着蝴蝶
　　 春天。秋天。甚至大雪纷飞
　　 从不离去
　　 如同我僵硬的骨头
　　 我抽签。跪拜
　　 手里握着爱过之后丢弃的语言。那是颜色俱全的布料
　　 美好的布料我迷恋。拥有
　　 在沙漠不照镜子
　　 我养蝴蝶。替换她们的颜色
　　 她们小如沙粒的灵魂
　　
　　 ◎又一次梦见
　　
　　 这都是事实。我不能没有房子，门
　　 流淌的沟渠。不能没有啄食的鸡，看家的狗
　　 大片大片的玉米地
　　 是我最好的藏身之处
　　 我不在。消失
　　 玉米杆就会发出窸窸窣窣的颤抖声
　　 父亲找过我
　　 他在玉米之外喊我
　　 我的乳名是他宠爱的蝴蝶。自他口中飞出
　　 碰撞我
　　 我走出玉米地，怀里抱着刚刚割倒的黄豆秧
　　 父亲向我走来
　　 一边用手拍打我身上的灰尘，一边嗔怪
　　 “天黑了，还不回家？”
　　
　　 ◎想起你
　　
　　 想起你，不是因为你死了
　　 而是因为你活着。背着包多么陌生
　　 没有面目。有眼睛
　　 眼睛里都是雾，不足以笼罩
　　 灯的壳，容得下我
　　 我很安静。但蝴蝶是真的好多。飞在我面前仿佛爱。但我死了
　　 想拥有你。你的舌头是房门的钥匙
　　 适合的时候，日子会跳出画面经过幽暗的小道
　　 你唱歌。我在你的歌声里认真地拼接
　　 有花朵的碎布头
　　
　　 ◎春天
　　
　　 就此合上书。他们在书里流泪
　　 接吻。然后告别
　　 远离烈焰和花朵。消失
　　 不回头。如同黑河的水将在我指尖上断流
　　 我看不见蓝
　　 看不见未来。属于我的狼毒花还被掩埋
　　 属于我的草，一片死寂
　　 死寂的心跳越
　　 我的皮层以内。隐隐响起口哨声，鞭子声
　　 而羊群还远。远过他们的影子
　　 我希望看见一支唇膏，修复干裂的嘴唇
　　 但我的眼睛模糊
　　 适合站在窗子前，向黑暗坦白
　　
　　 ◎春雨
　　
　　 她裹着雪的外衣，反复清洗
　　 沙尘暴遗留的痕迹，一点点从我们盘子里消失
　　 我们吃着青翠的韭菜，鲜红的萝卜
　　 我们谈及树枝
　　 干裂。弯曲不见了
　　 像梦。瞬间簇拥的新绿吸引我们的视线
　　 紧接着，野蔷薇探出头了
　　 安静。不张扬
　　 我们不再说话。互相凝视
　　 撕碎的纸片，在另一个空间重新粘合
　　 仿佛完整的诗。诗在琴键上
　　 我们熟悉的。仿佛爱丽丝的长发
　　 散发沐浴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