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
　　
　　 坟墓很多。荒草很多
　　 兔子很多。乌鸦很多
　　 一堵矮墙，托起落日的余晖
　　 散发古老的烟火之味
　　 我带上铁锹，树苗和花瓣
　　 站在矮墙下
　　 坟墓说着我的话
　　 荒草说着我的话
　　 兔子和乌鸦说着我的话
　　 我挖坑，栽下树苗
　　 埋下花瓣
　　 整个四月，我是它们的手
　　 是它们只会凝视的眼睛
　　 整个四月，我离不开矮墙
　　 离不开匆匆赶来的男人，女人
　　 老人。孩子
　　 他们有的叫卖，有的出售
　　 有的散步，有的迷路
　　
　　 ◎生活
　　
　　 筐在后院，自己去找
　　 我取些西瓜籽，葫芦籽
　　 守着它们从土下面长大。长大的叶片上开洞
　　 太阳经过时，掉下去
　　 雨点经过时，掉下去
　　 掉进自己的洞。我和泥，裁剪
　　 我们修补
　　 而更大的洞，开在我们身上
　　 须用水填，用糖
　　 漂亮的糖纸去遮盖
　　 一块新买的床单，裹着我们放不下的疲倦和赤裸
　　 我们还是洞
　　 离散。聚合
　　 让秋天居住洞内，丢弃所有的衣物 
　　 安然而睡
　　
　　 ◎午夜
　　
　　 我没有可说的话，可唱的歌
　　 我的耳朵终于闲置，发呆
　　 放下白天的言辞，水果和蔬菜
　　 此时赶路
　　 可以搬出熟悉的眼睛
　　 注视我的眼睛
　　 一条仅有的路
　　 是生存之路，也是死亡之路
　　 我拥有的同时，手握半截蜡烛
　　 半分余光
　　 我赤脚。沿着树叶的边缘
　　 散开枯黄的头发
　　 放飞一群鸟
　　
　　 ◎无题
　　
　　 你有山川，我有花果
　　 你有天堂，我有地狱
　　 你有快乐，我有疼痛
　　 你有海，我有沟
　　 你有线条，我有灯盏
　　 你有家，我有墓
　　 你有杯，我有盅
　　 你有伞，我有叶
　　 你头顶星空，我脚踏实地
　　 东是你的去向，西是我的未来
　　 我们拉开距离，隐身、遁迹
　　 蝴蝶自此交姌，繁殖
　　 帘幕重重。我们看不见
　　 所谓真言
　　 不过夏天，无处飘飞的大雪
　　
　　 ◎神话
　　
　　 那一天，花朵在肌肤上开
　　 河水在肌肤内流
　　 院子里长了翅膀的小鸡，天黑了不睡觉
　　 她来到门前的果树下
　　 不看青涩的果子。看天上
　　 牛郎星和织女星就在她的头顶
　　 与她对视。微笑
　　 她打开翅膀，想飞
　　 一次。两次
　　 第三次，她飞起来
　　 像一颗自由的星，把天空移来移去
　　 那一夜，树叶簌簌而落
　　 落在院子里
　　 青涩的苹果，从树枝上跳
　　 跳在地上，都长了翅膀
　　 模仿小鸡向天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