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
　　
　　 还认识路。回家
　　 经过商店，酒店。一根失去电线的电线杆
　　 没有灯
　　 醒着的。睡着的
　　 树叶。虫鸣
　　 我认识。我走在骨头之间
　　 死亡划破我的盲目，交出鹰的翅羽
　　 告诉我重生的理由和勇气
　　 我穿着外套
　　 孤独如游魂
　　 我穿着外套，放弃门窗未必会背诵的
　　 道德经。山海经
　　
　　 ◎舞
　　
　　 舞在舞台上。她代述，表达
　　 交出自己的肢体
　　 肢体的饱满和丰盈。悲也悲，喜也喜
　　 并不像我们
　　 割草。砌墙。没有一个合适的草叶充当舞台
　　 撑起我们的足尖
　　 让我们凝视。眺望。背弃
　　 模仿新生的蝴蝶
　　 模仿风
　　 模仿雨
　　 而水是我们的命。我们仰起头，弯下身下
　　 捆草。捡拾麦穗
　　 我们掏出方格子手帕
　　 擦擦汗。带上成熟的玉米爬上屋顶
　　 你坐一头。我坐一头
　　 天上雷电滚滚
　　 你还在想——
　　 麦子随风舞折了腰
　　 树枝随风舞落了叶
　　 我是一个看舞者。看丢了少年，青年
　　 金光灿灿的一枚戒指。它盗用了你
　　 三年的等待
　　 一年零五天的编制
　　
　　 ◎小小的胃
　　
　　 你听，他在哭
　　 他大声喊。沿着曲曲折折的坡道
　　 试图逃
　　 逃出拥挤，空旷
　　 逃出喧闹，蛮荒
　　 逃出暮色掩盖的真真假假
　　 你的酒是真的酒，三杯醉人，五杯醉话
　　 六杯……哦
　　 别再让我喝
　　 别再让我吃。吃鱼，吃虾
　　 吃奶酪和鸡翅,不
　　 樱桃丸子娇艳欲滴，就吃一个
　　 不，吃两个
　　 我饿。我继续吃
　　 吃下我。容许我在胃里走动，昏睡
　　 容许我抱抱自己
　　 再一次呕吐。经过模糊的语言
　　 寻找蓝色的药片
　　
　　 ◎写废的纸
　　
　　 每一张纸都有牛圈，鸡舍
　　 菜园和麦地
　　 偶尔，某个空隙会长出一棵苹果树
　　 看着我
　　 我不理。是因为没有一片绿叶
　　 但我做梦，常常与它为伴
　　 和它对话，散步
　　 纠正存活的方式
　　 有一次，我把那些废纸叠好放在床下面
　　 有一次，我做梦
　　 听到有人喊我的乳名
　　 我经过牛圈，鸡舍
　　 经过菜园，麦地
　　 看见了父亲，大伯
　　 兄长和三娘。这些死去的人坐在苹果树枝
　　 摇摇晃晃。似乎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