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秘密花园(散文)
一
春天里,在每一个不经意的角落,总有几缕春色映入眼帘,沁人心脾,或是鹅黄,或是浅绿,色彩虽然并不明丽,但自有几分楚楚动人。瞧,我家小院里的韭菜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从地里悄悄地钻了出来,样子细细嫩嫩,却充满了生机。有几棵蒲公英,是往年散落的种子,顶起了浮土,长出了卷曲的嫩叶,毛绒绒的,像睁开了惺忪的眼,让人看了很是欢喜,尽管在路边,也不忍脚踏。还有被称之为“野菜之王”的荠菜和苦菜,也不顾寒意的阻拦,争先恐后,追赶着春天的脚步,于尚在荒漠的土地上露出了头。这片生机勃勃的小天地啊,真像是春天里的一处秘密花园。
其实,每个人心中也有一片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花园。这花园,没有篱笆圈起,就像这春天的小菜园,各色的野菜,各种可爱的颜色,虽还不是葳蕤,却让人可以相见再过几日葱茏而繁荣的样子。有些情感,始终处于这样的状态,成了人们热爱生活的一个理由。
每个人的秘密花园里都种了些什么呢?这不仅因人而异,还会因岁月的流淌而悄然改变着。你的秘密和我的秘密一定不同,十八岁的秘密和四十岁的秘密也会不一样。
在一档电视节目里,歌手沙宝亮曾说起自己小时候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是他一生中最爱的人,后面他加上了一句“没有之一”,然后他又讲了一些和奶奶在一起的生活经历,很感人。但是最触动人心的时刻,最动情的一句话是,“奶奶是我最爱的人,没有之一”,在这世界上,爱从来不是稀缺资源,但是“没有之一”的爱,却并不容易获得。爱和被爱的感觉,常常是不会被轻易说出口的,越是深沉的爱,越需要藏在心里,慢慢去体味,沉淀了的滋味才是最好。在每个人的秘密花园里,是不是也都种着这样一个最爱自己的人,或是自己一生最爱的人呢?人这一生中,被某个人深深地爱过,是幸福的。对一个人真心地付出过爱,也是幸福的。爱的秘密是极其优雅的秘密,也是花园里最为芬芳的存在。没有爱的秘密花园,一定是一片荒芜之地,心中有爱的人,才是内心无比温柔,眼睛里总是散发着光芒的人。
有一首老歌是这样唱的,“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你,心里想的还是你……”想来,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很大很大,能装得下很多思,很多想,很多念,很多盼。心里装得满满的,会让人感到充实,但有时候装得太满了,又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需要适时袒露心扉。我喜欢这些秘密就像春色里的菜园,淡淡地泛绿。与亲密的人或者陌生的人分享内心的故事不仅需要时机,也需要几分勇气,潜滋暗长,又不是杂芜丛生,这样的才好。秘密花园是心灵情感的寄托之地,有的人在花园边上筑起的是又高又厚的城墙,把花园建成了一座完全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城堡,独自感受芬芳,也独自承担落寞,不愿意轻易被人打扰。而有的人在花园边上只不过是稀稀疏疏地扎下了几片栅栏,在外面就能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在里面也能看得清外面,那是一个无比通透而又敞亮的世界。
内心的秘密,曾经的故事,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是一个人的事,这种情感的存在,无需抹杀,也不必张扬,每逢春天,被风吹过,掠过心头,撩拨了心情,这样的秘密花园才是值得呵护的。
二
心灵花园里的秘密就是这样因人而异,可能是神秘莫测的,让人猜不透,有时也可能十分透明,让人一目了然。有捉摸不定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也有心照不宣的秘密。但似乎并没有永远的秘密,哪怕是再深沉的秘密,也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被消解,慢慢改变着存在的方式。
在青春懵懂的岁月里,总有一个人曾经触动过我们少年的心扉,撩动过我们青春的羞涩。哪怕只是一个浅笑,一个回眸,一声叹息,也能让人牵肠挂肚,辗转反侧许久许久。那样一种神秘莫测的心动之感,在当时似是压在心头的一份千钧重力。而后来呀,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阅历的改变,那份感情无论最终走向怎样的结果,压在心头的那份力,却分明地存在着。经年历久,后来的我们偶尔也会回想起从前的秘密花园。在某个瞬间,心里也会重新找回过去的情怀,掀起些许微澜,甚至久久难以平复,怀念着青葱岁月的美好而流连忘返,或者也会轻轻叹息着说,过去的总归是过去了,时光和自己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把握情感,是一种能力,每个人面对这样的情态和往事,态度是不一样的,最成熟的人,喜欢抚摸一下,然后放下。因为崭新的现实生活不需要用陈年的颜色来涂抹了,作为故事,打开了再合上,足够了。
是啊,不知何时,从前的秘密,早已经风干在了时光的轴线上,变成了或深或浅的斑斑印迹,只有在我们偶尔的回望中才会被重新发现。
但总也会有新的秘密不断生长着,就像花开花谢,星月流转,时光常新,意味常新,生命常新一样,心灵花园也在四季的轮回中长盛不衰,因果互转着。
大地与万物相依相偎,心灵与生命互为滋养。一个人读过的书,走过的路,经过的事,遇到的人,一点一滴记忆,都会化作不竭的能量,融入我们的骨血里,形成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乃至各自独特的气质,并伴随着我们的喜怒哀乐,一路成长,一路前行。
春天来了,春天长在花园里不肯离开,春光的好,是季节的赐予,人生的花园,是时光的故事的存放地,如果说要打理这个花园,那就是把曾经的浪漫藏住,在现实的花园好好耕耘,做一个信念时光追赶生活的园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