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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散文)


作者:快乐一轻舟 进士,6519.1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743发表时间:2021-05-07 08:54:23

【流年】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散文)
   辽阔无垠的天空,湛蓝如洗。湛蓝色的天屏上,悠悠闲闲地飘浮着淡淡的白云。白云下面的大平原,树木葱茏,麦苗青翠,油菜花黄。坐在高速路上的大巴车里,仰望纯净澄明的天空,俯视雨后初晴的胜春原野,心也随着清明爽朗起来,不由想起一首歌的前几句。“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
   那是一首抒情很强的蒙古民歌。其作词作曲都是一个叫美丽其格的蒙古女子。辽阔无垠的大草原上,湛蓝如洗的天空白云飘荡,那最清澈明朗的天空之镜,打动了美丽其格的心,让她生发了创作一首优美动听的民歌的冲动。
   我也想起了唐代诗人王维的《新晴野望》中的“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在诗佛王维的心里和眼里,新晴之后的原野显得特别辽阔,放眼望去,天地之间,纯洁得看不见一星一点的雾气尘埃。他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更是描写雨后天地清新明朗的经典诗句。
   美丽其格的歌词和王维的诗句,都揭示了人对自然环境的一种美学判断:纯净澄明为美。纯净澄明之美,自然会引起人的心灵愉悦。
   我又想起我在西域天山巴音布鲁克草原,登上巴希里克陡壁,临高远眺的情景。
   那是下午,天地澄明,斜阳高照。
   斜阳照耀在连绵的山峰上,起伏的山峦金碧辉煌。斜阳照耀在葱茏的大草原上,一望无际的绿毡更加青碧如洗。草原里,星星点点的野花恣肆开放,给碧绿的大草原点缀缤纷绚烂的色彩。斜阳照耀在蜿蜒流淌的开都河上,九曲十八弯的开都河,犹如天上飘落的玉带,流金烁银。斜阳照耀在一只只白天鹅身上,更加洁白素净。一团团小白点,在天空划动优美的曲线,在碧水水面搅动一圈圈涟漪,在青草丛中卧出优雅和闲适。太阳照耀在一匹匹野马身上,更加灵气飞扬。欢快飞驰的骏马,上下飘飞的长长的马鬃,掠动着斜阳余晖;悠闲漫步的马儿们,通体沐浴着圣洁的光芒。
   那里所有生命的清新灵动,都得益于没有尘垢雾霾的污染,天地之间,清澈透明。置身那样纯洁清朗的境界,全身心都像被纯净的空气过滤一般,不由不神清气爽,俗世的一切尘垢和忧愁,都烟消云散。自己也仿佛化作一只白天鹅,飞上湛蓝辽阔的天空;化作一匹骏马,奔驰在清朗润泽的大草原。
  
   二
   又想到纯真澄明之人。
   眼前浮现出一位花季少女。纤手柔软像初春白茅芽,皮肤鲜嫩如凝脂,脖颈修美似蝤蛴,牙齿匀净洁白好比瓠瓜子,前额丰满如同方头蝉,眉毛细长弯曲赛过小蛾虫,香肌玉肤,娉婷秀雅。嫣然一笑撩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魄,仪态万方,风流婉转。这位清纯妍丽的美少女,是从《诗经·卫风·硕人》里走出来的。还记得原文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另一位日本美少女,却是在现代诗人徐志摩的《沙扬娜拉》里一展清纯温柔:“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一朵水莲,玲珑剔透,亭亭玉立,微微凉风袭来,颤颤巍巍,风姿绰约,更有娇羞神韵。而“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既朗润,又朦胧。朗润的是轻盈柔和的一声声“珍重”里的柔情蜜语。朦胧的,是少男少女之间似有若无的朦胧情愫。
   2016年我去西欧旅行,当站在举世闻名的巴黎圣母院大门前,仰望它尖尖的塔楼,脑子里就浮现出两个人物,他们是法国著名作家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里的两个主要人物:一个叫卡西莫多,是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一个叫艾丝美拉达,是能歌善舞的吉普赛女郎。
   卡西莫多,外表丑陋,内心淳朴善良。因为外表丑陋,终日躲藏在塔楼之上,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因为内心淳朴,所以,对外表堪称美男子其实是花花公子的骑兵队长弗比斯具有强烈的厌恶感,对披着神父的外衣内心无比阴暗丑陋的克洛德保持高度警惕。他心里爱慕艾丝美拉达,但又知道自己和她的差距,明里不敢走近她,暗中却时刻充当艾丝美拉达的保护神。在塔楼上,居高临下,悄悄观察着艾丝美拉达和两个男人的活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多次避免了艾丝美拉达免遭弗比斯的欺骗和克洛德的占有。
   艾丝美拉达,形貌,丽质天成,明媚如花;内心,天真纯朴,又活泼开朗。从形貌到内心,皆如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的“绿宝石翡翠”,冰清玉洁,不受任何世俗尘垢的污染。因为她外表天然俏丽,弗比斯和克洛德都对她深深痴迷,争着要占有她。因为她内心淳朴善良,诗人格兰古瓦要被乞丐王国处死,她毫不犹豫地以要和他结婚的名义拯救他;敲钟人卡西莫多被绑在烈日下的耻辱柱上受鞭笞示众,渴求周围的人给他一点儿水喝,没有任何人理睬,是她,挺身而出,让他喝到了水。对于道貌岸然阴郁可怖的克洛德,她内心盛满了厌恶,面对克洛德的一再威逼利诱,断然拒绝。也正因为她内心毫无纤尘,对世俗社会中人性之恶缺乏清醒的判断,所以,她痴情于外表光鲜的弗比斯。
   最终,卡西莫多和艾丝美拉达的生命都被隐藏在宗教背后的邪恶势力无情吞没。小说结尾,卡西莫多紧抱着艾丝美拉达的尸体死去,这带有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的结局,给二人的悲剧命运,笼罩了理想主义情致,也让巴黎圣母院的尖塔沐浴了圣洁光芒。
   看来,中外文化传统,都欣赏和推崇人的纯真澄明之美。
   我眼前又浮现出小外孙女雯雯那一双大眼睛。她不到两岁,童真无染。她的眼睛,如两眼碧潭,清澈透明。她的笑,天真纯朴,纯洁明亮。她叫姥爷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又蕴涵春蕾初绽的纤柔,散发新花吐蕊的淡香。她缠着姥爷要看手机时,微微仰着的粉嫩嫩的笑脸,连带她的撒娇,都会融化我锈迹斑斑的心。不光是小雯雯,她前面的两个外孙一个外孙女,我都喜欢。别人家的孩子,我亦喜欢。我总觉得,和孩子相处,自己就拣回了一颗童心。儿童的纯真天性,如同汩汩飞泻的山涧瀑流,会洗涤积尘累垢,使老气横秋的人心灵为之澄澈,返老还童。
   最近,正读着台湾作家尉天聪的一本书。书中,他提到民国时期以无名氏做笔名因《北极风情画》而轰动一时的当代作家卜宁的一段话:“人活在如此紊乱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便是保持心灵的‘澄明’:人不能在斑驳混杂中得救,人只能在澄明中得救。”在澄明中得救的,是人的心灵。
  
   三
   又想起李白。浪漫恣肆潇洒飘逸的李白,首先是一个纯真澄明的诗人。
   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一诗里有一句名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清水里凌然挺出的芙蓉,保持着最纯真的天然本色。这句话的本意,是赞扬韦太守的文章自然清新,也是在表达自己的文学创作主张:追求纯美自然,反对矫揉雕饰。他自己的诗歌创作就是这样做的。
   李白诗歌里,对自己人格秉性的自我定位,对世俗社会的批判态度,了然透明,恣肆张扬,毫不隐讳。“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青眼向天,以狂自拟,直抒胸臆,对自己满腹才学充满自信,对仕途经纶全是失望。在《将进酒》中,李白写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酷爱喝酒,不吝金钱,豪放潇洒,豁达自信,都毫无遮拦地高歌吟咏出来。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他于全诗结尾桀骜疾呼:“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孤高自傲,鄙视权贵,宁折不弯,铮铮风骨挺立于天地之间。
   不管是写景状物,还是写人,抑或是抒情,他的诗句不拘声律,随手拈来,天真自如,如同口语,清新纯粹。
   其《赠汪伦》就是典型一例:“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首诗,今天读起来,都让人觉得全是大白话,坦率直露,毫不含蓄,却又让人回味无穷,充满美感张力。
   就连他在长安奉诏而作的《清平调三首》,虽是为讨唐玄宗喜欢,以牡丹来比况杨贵妃,用语却是句句清新自然,仅仅每一首的开头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一枝红艳露凝香”,“名花倾国两相欢”——就可以让读者领略到李白诗歌“天然去雕饰”的纯真澄明之美。
   《诗经》以降,中国诗歌浩如烟海,经过几千年的淘滤,至今最被人们赞颂不已甚至连幼儿园里的儿童都能背上几首的,毋庸置疑,就是唐诗,唐诗里面,第一位的,是李白。大唐诗歌的主流是清新自如,朗朗上口,李白,是这一诗风的旗手。
   最近几年,读了一些世界经典小说,如英国作家蕾秋·乔伊斯的《一个人的朝圣》,英国作家克莱儿·麦克福尔的《摆渡人》,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赛尼的《追风筝的人》,这些长篇小说都用纯真明朗的叙事语言,紧凑流畅的叙事节奏,将性格鲜明的人物展现在读者面前。没有故弄玄虚,没有雾里看花;人生的痛感,人性的升华,人类的不懈追求和探索,都清晰明白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使读者毫无阅读的隔膜感和艰涩感。这些书,既是经典,又能在全世界畅销,靠的也是纯真澄明之美。
   文学创作,首先要做到的,应该是语言通晓,文脉流畅,风景人物呼之欲出,人文理念一目了然,具有纯真澄明的特征。不能只顾炫耀学问,追求华丽辞藻,云遮雾罩,“嘴尖皮厚腹中空”。更不能一味雕琢,频放高光,叠加花环,以“假、大、空”“高、大、全”,粉饰太平,回避时代痛感,遮蔽多元人性。
  
   四
   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彩,赠我以纯净澄明,赐我以灵感顿悟,让我管窥蠡测,神会纯净澄明之美的片羽吉光,也是小确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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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由湛蓝如洗的天空带给自己美好明净的心境导入,作者思维翩跹,联想到许多和“纯净澄明”有关的物事,阐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深刻感悟。那首抒情很强的蒙古民歌,诗佛王维心里和眼里的新晴之后的原野,作者登上巴希里克陡壁临高远眺的情景,无不让人远离俗世的一切尘垢和忧愁,置身于纯洁清朗的境界,倍感神清气爽。作者的思想骑上驰骋于无垠宇宙的骏马,由自然谈到人性,围绕“纯真澄明”这一意蕴,纵横古今中外,列举诸多事例,如《诗经·卫风·硕人》里走出来美少女,如现代诗人徐志摩的《沙扬娜拉》里一展清纯温柔的日本少女,再如外表丑陋、内心淳朴善良的卡西莫多,明媚如花、天真纯朴、活泼开朗艾丝美拉达,还有作者那个童真无染、眼神清澈透明、笑容纯洁明亮的小外孙女雯雯,深刻阐释着中外文化传统都欣赏和推崇人的纯真澄明之美。最后再引申到文学创作,借由唐朝浪漫主义诗人李白和国外一些作家的文学创作,剖析他们作品成为经典流传的缘由,靠的也是纯真澄明之美。作者由具象的“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到抽象的人性之美与文学创作应追求的方向,紧紧扣住“纯净澄明”这一核心,思绪飞扬又开合自如,内蕴丰富而又主题鲜明,信手拈来的典故或诗句,运用恰切,文章分析透辟,说理深刻,例证有力而又语言生动活泼,诗意绵延,行文毫不晦涩枯燥,展示了作者丰富的知识、强大的想象力与构架文章驾车熟路的高超技艺。佳作,推荐赏阅!【编辑:风逝】【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1051200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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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风逝        2021-05-07 08:56:24
  读君一篇文,胜读十年书。
   拜读轻舟老师的大作,受益甚丰。
   祝轻舟老师佳作连连!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回复1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21-05-07 09:03:09
  谢谢风逝,这么快就编审出来,又有那么精彩的编按语。太感谢了!
2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21-05-07 09:04:45
  天马行空,具象抽象杂糅,也算一种探索吧!
已是人间不系舟,此心元自不惊鸥,卧看骇浪与天浮。
3 楼        文友:清鸟        2021-05-07 18:12:45
  佩服轻舟大哥,一点想象就生出一篇美文,不难看出,轻舟大哥博学多才,即便天马行空,也是往日积累的展现,读完受益匪浅,真心佩服!
愿与你在茫茫人海中保留一份纯真与美好
回复3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21-05-07 21:38:32
  谢谢鸟儿,就是看见蓝天白云,联想丰富一些,促成了这篇文字。
4 楼        文友:燕剪春光        2021-05-09 18:40:42
  蓝天白云,我们经常见到,但轻舟大哥却将这一司空见惯的意象与文学艺术自然等联系起来,不仅需要丰富的联想,更需要各方面的知识积累。
有花皆吐雪,无韵不含风
回复4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21-05-09 20:19:28
  谢谢春光,天马行空的联想而已。
5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1-05-12 22:02:56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回复5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21-05-13 17:50:38
  谢谢社长鼓励,人在流年社团,小确幸!
6 楼        文友:素心若雪        2021-05-15 17:23:19
  突然发现,快乐大哥的文字也会这么美,美的我都醉了“”眼前浮现出一位花季少女。纤手柔软像初春白茅芽,皮肤鲜嫩如凝脂,脖颈修美似蝤蛴,牙齿匀净洁白好比瓠瓜子,前额丰满如同方头蝉,眉毛细长弯曲赛过小蛾虫,香肌玉肤,娉婷秀雅。嫣然一笑撩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魄,仪态万方,风流婉转……太美了,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我迷醉在那最是一低头的温柔……情怀里了。蓝蓝的天上白云飘……读大哥文化心情瞬间快乐起来了
视与荷般静,原同梅样清。
回复6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21-05-15 17:55:19
  谢谢素心,有时候,还就需要优美的文字。
7 楼        文友:江凤鸣        2021-05-16 19:11:05
  这样的文字读得轻松,感觉空灵,轻舟大哥,你是越来越诗意了。
江凤鸣
回复7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21-05-16 19:45:49
  谢谢凤鸣老弟,你的生活比我更有诗意。诗意点儿好,活得轻松而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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