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香•玉】老屋的记忆(诗歌)
有个地名叫塘垄香草塆
在富岙山的半山腰处
有一幢我家的老木屋
中间四间两楼盖瓦
两头斜披草苫竹篾匝箍
盖瓦的人住,草苫的养畜
犹如一叶孤独的小舟
风雨飘摇在雾山云海深处
时隐时现,时沉时浮
这一幢古老的木屋
住着几代同宗血亲的农户
日出劳作,日落休息
锄草耕牧,难以自足
我们互帮互助,以沫相濡
有福同享,有难共渡
齐心扶持孩子读书
决不向生活、命运低头认输
我们坚信
只要心中有宏志蓝图
坚持不懈奋斗,就能富足幸福
这一幢古老的木屋
前面是山岗、田垄、水库
山岗上种植着小麦、油菜、苞谷、番薯
田垄里种植着茭笋、豆菽、莲藕、稻谷
清晨,我们踩着露珠,穿云钻雾
挥汗如雨,舞动一把铁锄,把杂草一一铲除
铲出鸡鸣狗吠,炊烟袅袅
也铲出一轮红红的朝阳,照亮田垄山谷
傍晚,我们踩着蛙鼓,借来月梳
跳着舞步,挑着两桶明月,把禾苗一一洗梳
梳出点点灯火,蝙蝠飞舞
也梳出万颗闪烁的星星,镶嵌草木稻株
这里是我们山里人的粮库
多么希望风调雨顺,快快成熟,果实盈库
这一幢古老的木屋
后山有几穴祖宗的坟墓
有松树、茶树、苦槠树、棕榈树
有梨柿树、桃李树、杨梅树、柚子树
春风来,李梨喷白雪,桃树吐丹霞
夏秋冬,果树枝头挂满彩球红珠
还时常出没长尾雉鸡、松鼠和野兔
更有一片郁郁葱葱随风起伏的翠竹
时常有冬笋和春笋冒出泥土
成为我们餐桌上的美味菜蔬
连同冬女哭笋的故事在脑海沉浮
夏天林中腐叶里,还有山野蘑菇不断冒出
我们挖笋、游戏、采茶、采蘑菇
还把牛羊猪、鸡鸭鹅放牧
拿着课本或有趣的故事书
在此摇头晃脑朗读或默读
后山这一片神奇的小林木
曾留下我们快乐的童年、少年时光,无拘无束
也印满了我们探索的痕足
和幸福艰辛的心腑,永不满足
这一幢古老的木屋
右边是一块大菜圃
用竹篱笆圈成墙护
里面种有各种菜蔬
白菜、芥菜、葱蒜、生姜、瓜葫
蜗牛总喜欢在菜叶上胡乱画图
蚯蚓总喜欢在采根旁进进出出
蜂蝶总喜欢在菜花里起伏飞舞
篱笆上的牵牛花呀
总是努力向上攀着攀着,把红花戴在高处
向世人炫耀,我已爬到最高处
谁敢与我攀比?谁敢与我追逐
南瓜、黄瓜、佛手瓜却讥笑牵牛花
没有果实的家伙,总爱吹牛瞎呼
你拿什么给人类进厨果腹
餐桌上菜谱富不富,全看这块大菜圃
这一幢古老的木屋
左边有一条山间小瀑布
瀑布下面有碧绿的水潭
奶奶、母亲、婶婶、姑姑
常在这里刷洗衣裤
夏天的这条小瀑布
是我们淋浴的好去处
中午或傍晚,我们脱光衣裤
跳入水潭畅游几圈,舒服舒服
上岸用香皂把身体抹涂
让小瀑这个天然喷头冲洗肌肤
所有臭汗与疲劳顿时一冲而光,神清气足
清澈的水、凉爽的风,消除了酷暑
累时,躺在潭边光滑的斜石上,清凉酷酷
听着百鸟婉转,潺潺水瀑
闻着花草芬芳,吹着山风呼呼
什么也不用想,随意侧躺卧伏
一半清醒一半醉,或眯眼或呼噜
真是太舒服太舒服
享受了神仙之厚福
这一幢古老的木屋
青藤爬满了石墙窗户
把风的耳朵捂住
几代人的感情倾注
打造了冬暖夏凉的住处
地下党郑嘉义、朱大孝的到来
给木屋带进了一束光曙
也成了地下党秘密集散处
祖父、爷爷、叔叔还为党奔波四处
三公四公他们加入粟裕、刘英的队伍
踏上了革命的征途
只留下爷爷撑起家庭的支柱
还要躲避地保的抓捕
党的期望,我们没有辜负
星星之火,燎原四海五湖
我们完成了历史使命,我们胜利了
实现了目标,有了光明的前途
我家的木屋是红色的木屋革命的木屋
这一幢古老的木屋
有许多故事需要倾诉
有长辈艰苦创业的年谱
有我们成长的门板刻度
有我们家庭温馨的记录
也有我们生活的艰难困苦
水蜜桃、红柿的甜美,青梅、苦槠腐的酸苦
爷爷的胡须里把故事满储
传花击鼓,猜谜说古
笑抽了肚皮筋把肚捂
如今,老屋倒塌,无人居住
子孙们已搬迁入城富足幸福
老屋也无需再复
有关老屋的记忆,点点滴滴
总在我们心中永驻
如一颗家传的珍珠
时常在梦里梦外,碎碎念,闪忽忽
屋后的泉井依旧不断汩汩
桃花、李花依旧在春风里笑开几度
却不知人主,已离开此屋
几穴坟墓,半截墙土
和着山风呜呜
还有青藤葳蕤立兀
如歌,如怨,如泣,如诉
——2021-5-8.温州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