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在利川的村庄下雪了
　　 在过去的腊月
　　 并没有看到雪的影子
　　 今天一大早
　　 父亲推开门
　　 “雪不落雪在”
　　 这不是一场最晚的春雪
　　 那一年，快三月了
　　 一场大雪，压断了
　　 很多枞树和杉树
　　 成片成片倒伏着
　　 像一张巨大的席子
　　 盖着大地
　　 盖着发芽的种子
　　 盖着萌发的新绿
　　 我和父亲
　　 拿着刀，锯和斧
　　 清理了好多天
　　 都没能全部弄回来
　　 留在时光深处的
　　 有些树木，慢慢腐朽
　　 但是，那场雪
　　 并没有压断
　　 山的脊梁，依然挺拔着
　　 挺拔着，和我的父老乡亲的
　　 脊梁一样
　　 可以因为持久的负重而驼背
　　 但绝不会屈服和折断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
　　 父亲翻了翻日历
　　 今天，才二月初九
　　 说不定，后面还会落雪
　　 和我父亲一样的农民
　　 他们的生命
　　 是在农历里长着的
　　 日子和粮食
　　 昨晚，我在利川的村庄落雪
　　 不大，也没有落多久
　　 雷声从村庄的头顶滚过
　　 屋檐上的水滴
　　 敲着梦的窗户
　　 昨晚，我在利川的村庄落雪了
　　 在春天里赶路的菜苔
　　 又拔高了一节
　　 顶上的蕾，暗结花的珠胎
　　 被诱骗而来的鸟
　　 从杨柳的眉梢飞过
　　 昨晚，我在利川的村庄落雪了
　　 回廊里的燕巢
　　 装满了空气
　　 燕子归来时
　　 我的村庄
　　 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花衣服
　　 昨晚，我在利川的村庄落雪了
　　 这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春天
　　 然而，这也是一个让人害怕的春天
　　 正是这个令人向往而
　　 又让人害怕的春天
　　 让我和我的父老乡亲
　　 无比渴求
　　 其实，不用去质疑
　　 这是什么季节
　　 只要我们的脚步
　　 还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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