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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八一·同题】那年夏天(散文)


作者:红袖揽叶 秀才,1436.2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263发表时间:2021-05-15 08:05:36

【八一·同题】那年夏天(散文)
   风轻轻吹开了夏季里的时令花,吹醒了知了。走在去医院的路上,听着知了好像很急促的鸣叫声。“好了,好了,好了……”我想,这一定是在预兆婆婆的病会好,一时间,我的脚步也变得欢快起来。
   当我前脚刚踏进病房时,便被一名穿白衣的护士给叫去了。和护士一起来到医生值班室,坐下,惶恐的情绪涌上心头。当白衣护士叫来值班医生与我面对面时,我想医生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果不其然,医生拿出诊断书,递到我的手上说:“你母亲是胃癌晚期,由于心脏不好,无法动手术,需要采取保守治疗。如果硬上手术台的话,院方不能保证能下手术台。”听了这话,我有些蒙了。
   医院心血管科的二十七号病床上,躺着的是我婆婆,虽然不是我的亲妈,但听到她的病情严重,心里也不由地变得沉重起来。我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人,只有医生护士和我,老公和婆姐他们或许正在路上。
   听到医生告诉的消息,我在想:该告诉谁?这个消息肯定是不能让婆婆知道的。如果她知道了,恐怕意志上就会垮下来。我揣着这沉甸甸的消息,走进病房。婆婆又瘦了,因为瘦而显得更加地黑了,两只眼圈像熊猫眼儿,昨夜她估计也是一夜不得安生。
   正思付间,小婆姐掂着饭盒进来了。我看着她低下身子,温柔地冲着婆婆柔声细语,“妈,起来吃饭了,煮的小米粥。”婆婆,仰起头,一股慈爱的眼神透露了出来,那是母亲看到孩子的爱而发出像阳光一样的光芒。顿时,她脸上的皱纹像被吹开的花朵一样,耐看而又有蕴味儿。
   坐在病床边的我,心里想着医生的话,时而抬起头望望小婆姐,时而望望躺在病床上的婆婆。小婆姐小心打开饭盒,把煮得黄澄澄的小米粥倒入碗里,饭盒上一层里铺的是鸡蛋炒葱花。婆婆,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捧着碗,用嘴吹着冒着热气儿的小米粥。
   趁着婆婆喝小米粥时,思付再三,我把小婆姐轻轻拉到病房外的长廊上,当把这个消息传到她的耳中时,泪花就在她的眼眶里闪烁。从长廊上折身回病房时,婆婆已经喝完了小米粥,她要去卫生间,小婆姐悲伤地站在长廊上抹着眼泪。我扶着婆婆下床,她艰难地抬起瘦弱的腿,这腿有些太瘦了,走几步,便有举步艰难的感觉。一时间,扶着她去卫生间的我,更加小心了。
  
   二
   夏天的炎热,令病房里原本就很沉郁的氛围又染上一层浓浓的焦虑。老公来了,医生告诉的消息很快传入他的耳中,泪水也潮湿了他的眼眶。面对亲人将要被病魔夺去生命这个消息,亲人微信群里的沉默却藏不住心中的悲痛。
   “艳萍,你可要对妈保密啊!”大婆姐了解我胸无城府,特意嘱咐了我一遍。“嗯,一定的。”我忙不迭地点头。自此后,婆婆成了医院的常客。不知自己病情的她,还如往常一样关心着家里人的经济和生活状况:“你小弟的房子要赔偿了,也不清楚可以和开发商谈个理解的价不?”
   “佳佳,你哥哥考上研究生,你可要加把劲儿啊,争取考个第一名。”她对孙女提出高期望。佳佳撅着嘴撒着娇,说:“奶奶,第一名的事情想都不能想,爸爸要求我考个六百分,那是个啥概念啊。”说完,她顽皮地冲着奶奶挤了挤眼。夏季里的佳佳穿着一身袭白底小红碎点的衣裙,青春的味道弥漫了整间病房。她懂事地端起碗,拿起勺子,搌碎碗里的小米,吹吹热气后,一勺勺地喂进婆婆的嘴。“唉,不管怎么说,要好好地学习呀。佳佳。”“好的,奶奶。爷爷说你喜欢花,这病房太单调,转回家去给你端盆海棠花来。”佳佳巧妙地避开话题。“花?好啊,端来了就放在窗台上……”说完,婆婆有些累了,往床上靠了靠,微闭着眼睛。
  
   三
   下了班,我匆匆赶往医院替有应酬的老公值班。夕阳的余光弱弱地拖进病房,婆婆看似休息了半天,精神上有些好转。我掂来小板凳,小心地坐在病床边。婆婆咳嗽了几声,要上卫生间了;我扶着她,来到卫生间边,打开门,顺手扯下卫生纸递到了她的手上。当她返身回到病床上时,隔壁床位上的一个农村老太太,伸过头和她搭着腔:“啊,这是你的大媳妇啊,真是孝心,你是个有福的人呀,老姐儿。”婆婆听了这话,侧过脸儿看看我,笑了,笑着笑着又靠在床帮上微闭了眼睛。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这时公公急急地进来了,手里端着盆盛开的海棠花。那叶绿的不像真的似的,像是染上了一层碧绿的水墨颜色,把红艳艳的海棠花瓣衬托得透亮通彻。海棠花一摆在窗台上,把整间病房融入一种清新鲜活的气氛中。“晚上想吃啥,是吃馍还是面条?”
   善良的公公弯下腰,把嘴凑上婆婆的耳朵,生怕她听不清。“嗯,想吃你擀的手擀面,加鸡蛋的。”婆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她在微笑,这微笑里有公公年轻时做手擀面的身影。
   风微微地吹进病房,海棠花的叶子轻轻地颤动。公公拿起茶缸,接了些水,浇进盆里,然后说:“好,我回家做去。”“别,想吃是想吃,可你回家现做太麻烦,歇会儿。”婆婆,用瘦削的手轻轻拍着床沿儿,示意公公坐到身边。公公挤出满脸的笑,弯着腰俯在床边,小声地关心着婆婆。
   我看了看时间,想了想,和公婆打了声招呼,便走出病房,医院的右侧有个工商银行取款机;卡插入取款机里,钱随即便装入钱包里。回到病房,我把钱塞进了婆婆手里。婆婆先是一愣,随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隔壁床的老太太,那老太太一脸羡慕的表情,让婆婆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生动起来。“艳萍呀,住院费啥的不都交过了吗?”“妈,这是给您零花的,您拿着。”婆婆的笑容里带着慈爱,嘴里却埋怨我不知道节省。我知道,她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很开心的;从她和公公脸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来。
   夜晚,家里,钱放在茶几上,老公疲惫地脱去外衣,“钱咱爸和咱妈没有收,说钱还有,心领了,夸你有孝心呢。”“嗯。”这风儿轻爽地吹进屋里,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阵蟋蟀的吱吱声,让这个夏不是那么沉寂。
  
   四
   第二天,病房里,老公我和公公都在。公公把那盆海棠花轻轻挪了挪,怕它挡着窗台上的光。转过身,他又温柔地把嘴凑近婆婆的耳根儿,讲着昨天他看的戏剧故事情节。一碗手擀面,热气似乎在逐渐褪去。
   白的墙,白的柜,白的床铺,还有悬挂的吊瓶和针管,这和窗台上那盆红艳艳海棠花形成一种反差。我想海棠花焕发出的生命力,应该是一种寓示,婆婆或许可以令这个病房出现奇迹。日子一天天地在过去,夏季的风时时光顾,路过的西瓜摊主黑幽幽的脸庞上泛着一些复杂的笑纹。“沙瓤西瓜咧,不甜不要钱!”声音不大,但能传进白色的病房,婆婆侧过脸支起耳朵听了听,嘴里小声嘟哝着。公公在迷迷糊糊中抬起头,他也听见这叫卖声,一会儿,人影便飘出病房;婆婆望着窗台上的海棠花,嘴角微微的抽动。当半个西瓜切好放在白色的床头柜上时,婆婆已经被公公扶着坐了起来。红红的西瓜瓤上插着竹签,婆婆看上去很乏力,公公便拿起西瓜,一小块一小块地把西瓜喂进她的嘴里。“嗯,甜!佳佳和羿然小的时候,最爱吃这西瓜了。”婆婆在生命的最后岁月里,心里依然装着孙女和孙子。
   接下来的日子,婆婆的牙口日渐俱下。西瓜如果不打成汁儿,她已经无法吞咽, 婆姐把西瓜、草莓汁儿放入料理机里,西瓜汁儿、草莓汁儿轮番地端到医院。碗里的西瓜、草莓汁儿鲜艳无比,她只是歪头看看,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咽下去渍的慌。”勉强睁开的眼睛里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流露出难舍的神情。
   很久了,我们在医院的往返途中,不知疲惫,几进几出……
  
   五
   又是一年的夏季,那盆海棠花被移载在新坟上。在风的吹动下,花瓣和叶微微地晃动着,像是婆婆在轻声细语。老公搂着我的肩膀,说:“好了,别难过了,妈再也不受病痛的折磨了,她解脱了。”
   我想起婆婆生前那透着欣慰和慈祥的笑脸,心里的悲伤早已化成了永久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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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都说婆媳之间的关系不好处,但从这篇文章来看,这婆媳关系却透着亲密和包容。我想,这和平时这做媳妇的知书达理、性格温柔,当婆婆的心胸开阔,疼爱晚辈是分不开的。若没有这个基础,也就没有媳妇时时处处为婆婆着想的这一幕了。作者通过此文告诉读者,婆媳之间并非天生就是冤家,相互间多些理解,多些宽容,多为他人着想,那就没什么化解不了的矛盾。虽然文章的结尾令人唏嘘,但我们也感叹,那位婆婆对子女对晚辈的爱始终不变。感谢赐稿八一,期待更多佳作。【编辑:燕山客】【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10522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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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燕山客        2021-05-15 08:09:20
  情感重在交流,和谐贵在沟通。
燕山客
2 楼        文友:红袖揽叶        2021-05-15 10:27:50
  谢谢燕山老师的留评和精彩编按。
红袖揽叶
3 楼        文友:上官欢儿        2021-05-15 15:21:28
  那年夏天里发生的令人悲伤的故事,悲伤中的温情却更加令人难忘,天堂没有病痛,祝一切安好。
上官欢儿
回复3 楼        文友:红袖揽叶        2021-05-15 19:16:09
  谢谢欢儿的肯定。
回复3 楼        文友:红袖揽叶        2021-05-23 10:25:33
  谢谢欢儿的肯定。
4 楼        文友:淡淡的云彩        2021-05-15 16:39:08
  美好的亲情让那个夏天更让人怀念,温暖感人的好文章。祝夏日安好!好人一生平安!
淡淡的云彩
回复4 楼        文友:红袖揽叶        2021-05-15 19:16:32
  谢谢云彩的鼓励。
5 楼        文友:墨林        2021-05-15 19:22:36
  真心的孝行,胜过百句口头孝心。祝安好!
墨林
回复5 楼        文友:红袖揽叶        2021-05-16 10:45:24
  谢谢墨社的肯定。
6 楼        文友:华为        2021-05-16 12:01:26
  大爱无言,真爱无声。面对亲人的病痛,适当的慌言亦是最好的爱。我也写过同题的文章,感觉此文更感人些。拜读点赞!
文章是心灵的窗户,以文发声,以文生情,以文为友,相伴终生!
回复6 楼        文友:红袖揽叶        2021-05-16 13:21:00
  谢谢华为老师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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