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我又一次去看海(散文)
“荡漾在天地间的,永远是这不息的浪潮,装得起天地的,永远是大海,有时我默默地在想,任何摧枯拉朽的杰作,都是来自胸怀,唯有大海,是可以装尽我所有忧愁的。我在《海燕》这篇散文里曾经写道‘当我每次生活不顺不如意的时候,我总要跑到东山铜陵镇去看海,当我生活低靡时,我也会跑到东山去,让大海的胸怀,装尽我所有的苦恼,当我倍尽生活艰辛时,我也要跑到东山去,让大海的每天不息的浪洗沙滩,那种循环往复的尘洗,洗尽我所有的忧伤,曾经风狂雨骤的夜晚,是风挺着我的头颅,以不尽的哀思,枕着我不眠的夜晚,是那台风雨,不尽的喧啸,荡尽我所有的不幸和愁郁,与风同歌唱,与浪独轻眠,头枕着金色的沙滩,我们枕着美丽的希望,还有,我更怀抱着美丽的海燕……’这是我在《海燕》这篇散文里写下的文句,是啊!大海的胸怀是宽广的,是可以荡尽我所有忧伤的。”
然而,生活真的像一面镜子,照着生活,也照着你和我。
往事越千年,1978年5月4日,也就是五四青年节到来之际,我们正在磨拳擦掌复习着准备参加高考,这是临近高考前的冲刺了,平和三中的曾生才副校长立下鸿誓,我们理科重点班要考上大学10名,这一年的政策规定,应届高中毕业生是不能考中专的。
理科重点班又进行最后一轮筛选,只留下三十八个精英,同时,我们理科重点班又有三个人去了文科重点班,准备考文科,这就是周永强、黄志强、黄海森。
结果,周永强考上了厦门大学,就读经济系会计专业,黄志强,则考上了福建师范大学,就读中文系,黄海森,则是现在大名鼎鼎的企业家,居住在北京。理科重点班也不负众望,考上大学十一名。其中我的老班长周少峰还把物理考了满分,被重点大学天津大学物理系计算机专业录取。毕业后分配在厦门海关工作,后来调到厦门商检局工作,当上了中层领导干部。
“往事依依溢情怀,多少辛酸漫胸间。”去文科复习的三个人,其实理科的各门单科成绩也是很好的,只不过当年高考,我们理科考的是物理、化学,文科考的是历史、地理,其他的政治、数学、语文的考试文卷则是一样的。
1978年是全国统考的这一年,也就是全国统一出一张卷考试,英语考试成绩,不计入总分,周少峰同学五门学科总分合计考了411分,物理考了100分满分,平均每科成绩82.5分,是当年当然的高考状元。
做为当年,我们这些长在山旮旯里的农民子弟,唯一能换取人生新的跨越的就是能通过高考,通过中专考试,履上新的征途。
周永强现在成为厦门大学经济学院的教授了,黄志强则成为东山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黄海森则在北京,把自己打拼成一个出色的企业家,是金子,最后都烁尽光芒。
可是,翻开过往历史那沉重的一页,当年我们为了复习,为了高考,为了能踏出农门,真的是:“劈尽愁怀穷得瑟,定把乾坤倒拧下。”就是这一番壮志,成就了我们,也成就了我们的今天。
周永强教授,我会了,黄海森大哥,我会了,可是处于东山岛的黄志强,我却几次都频频地与渔童刘小龙相会,与陈立群相会,说要与黄志强相会,却每次都打了“空头支票”,未能遂愿。
2021年5月17日,这个愿望实现了,我独自驾着小汽车,往东山岛去了。
在东山县城西埔的龙泉路16号,我终于和黄志强相见了,这是他的住宅,可是这是隔了十年后的又一次相见,上一次相见,是在我爸爸的葬礼上,因为当时我披麻戴孝,所以只是匆匆地与老同学说了几句话。
老同学加亲人加大哥,黄志强这三重身份是实至名归,也是名符其实的。
想不到这次相会,黄志强大哥和吴丽晖嫂子却都已经双双退休了。
一见面,摄入我眼帘的老同学显得有点微微发胖了,但身子骨依然硬朗,吴丽晖嫂子则显得有点清瘦和单薄,但仍然保持着少女的身段。
似乎有说不尽话题,人生的、中文的、为人的、同学的、小时候的往事……这一古脑一古脑的当年、的往事,是谈不完的,也是络绎不绝的。
“犹如清风总绕耳,犹如海浪总撞礁。”是啊,自一九七八年一别,各自启程于各自的风帆,以后又能有几次亲密的相聚呢?
“莫道轻言拂暖语,袭上心头总温馨”迟到的东西总是更令人留恋的。
从下午四点一直谈到晚上九点半,一想,我还得驾车回漳州,就悄悄启程,告别了兄嫂,驾车回漳州了。
临别之际,他们伫立在门前,依依做了惜别。
“泪眼望穿千重浪,但愿救星早降临。”我突然间想起了我常唱也是最爱唱的《海风阵阵愁煞人》这首歌里的一句歌词,是啊,老同学的话语,虽然说不上是救星,说不上是救心丹,但至少是一颗定心丸,定住了所以,定住了乾坤。
“风浪它不怜咱打鱼的人”,是啊!风浪犹大,海鱼难打,渔网难拖,桅杆上的风帆还在“猎猎”作响呀!
渔童刘小龙也退休了,是享受正处级待遇退休的,黄志强老同学也退休了,是享受副处级待遇退休的,陈立群也退休了,是在正教授级的研究员的位置上退休的,东山的海浪,似乎是平静了许多了。
我的这些好同学、好文友,相继离开了工作岗位,过起了晚年闲适的退休生活,可以说是在安享晚年了。
然而,我却还在倍受生活的煎熬,不过再熬到明年年底,我就也会像他们一样,退出了海阔天空,退出了世道纷纭,退出了茫茫人海,退出了大海的浪狂浪颠,将做一个闲人,去钓孤月清风,去钓鱼龙人虾了。
“说来一瞬间,人间几十年,掐指才一算,世变万万千”。临别之际,黄志强这样说:“因为自己的‘独慎’所以不喜欢走动,请我转达给同学们一句话,向他们问一声“同学们好!”这话是虔诚的,也是发自肺腑的,这个当年爱讲“鲁迅遇到鬼的故事的人”现在说话依然风趣,依然幽默,但终归还是启人心智,留有余地,可让也可令同学们做深深思考的。
其实大家都“霜染白发白更白、孙唤爷爷爷更爷”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黄昏之际,犹盼身体能多康健,能多吃多睡,多活几年,赏尽世上美景,看遍世上繁华,多叹风月年华,吹几口清笛,拉几曲人生晨曲,以做怀念,以做记忆,也会悄悄唤起对童年的回忆,都快要敲暮鼓了,想一想早上敲过的晨钟,似在昨天,也似在今天,更似在明天。其实“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不是吗?我突然想起了明朝杨慎所作的《临江仙》的词,也颇有感叹,世界繁华,也会有惆怅落寞的那一天呀,同学们再好,毕竟聚少离多,各自安于生活,当年的煮酒论英雄,当年的华山论剑,毕竟已经是过去的岁月,唯有身体健康,在这个世上多活几年,喝喝小酒,叙叙当年,或你我他,或他你我,有早夭早逝的,更有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的,我想福如东海暂且不要妄谈,但修心养性,修行高远,则是与生命相永恒的。这就是老同学们晚年做的最虔诚的祈求和吉盼。
辞别了高山,我又一次去看海,东山的大海,东山的情潮,犹轻袭着我,我忘不了东山的海燕,更忘不了东山的好文友、好同学,山鹰是永远要与海燕在茫茫的大海的阔空上一起展翅齐飞翔的!……
2021.5.18.
写于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