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同题】那年夏天(小说)
那年夏天,安洋考入二中,分到了高一(一)班,然后就和左玉成了同班同学。左玉是个很好看的女生,她有一张娃娃脸,一双大眼睛,留着齐肩短发,皮肤白白净净,说话温温柔柔的,就像一朵月光下的百合花。安洋觉得,左玉一定是个乖乖女。然而事实证明,凡事都没有绝对。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安洋对左玉的看法,也让两人的青葱岁月多了不一样的色彩。
那是在一个夏天的午后,安洋和左玉以及其他六个同学,跟着生物老师走进了实验室。今天他们要做的实验,是被同学们戏称为“未来家庭大厨必修课”的生物解剖实验课。
左玉原本不是安洋他们学习组的,但是因为昨天身体不舒服没能跟本组一起上实验课,所以班主任范老师就安排她跟安洋他们组一起。用范老师的话来说,这叫不抛弃,不放弃,一个都不能少。
安洋他们组原本七个人,现在加上左玉恰好八个,正好分成四对儿,而安洋和左玉恰好就成了一对儿。生物老师宣布实验开始,其他同学们兴奋地挥舞着刀子开始切切剁剁,唯有安洋和左玉肩并肩站在实验桌前发呆。
老师问:“安洋、左玉,你们两个为何还不动手?”
“老师,为什么别人解剖的是青蛙,而我们两个却要解剖兔子呢?”
“对!老师,请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强烈要求解剖青蛙,放了小兔子。”
这句话是左玉说的,说话的时候,左玉的小手紧紧拽着安洋的校服一角。生物老师呵呵一笑说:“你们班是实验班,而你们两个又是实验班里数一数二好学生。所以,为师决定给你们特殊照顾。就这样,快动手,别磨蹭!”
哚!生物老师一边回答问题,一边从两个女生手里接过解剖刀,一刀就把一只青蛙送去了极乐世界。这娴熟的刀法,霸气的回答,让安洋和左玉同时一愣。
左玉小声问安洋:“你信吗?”
“信他才怪。”
“唉,我本想借口不舒服不上这实验课,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子的。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请假,就算切切青蛙也比杀兔兔好哇。安洋,咱俩躲不过去了,你是男的,你动手。”
“凭啥,新时代了,你们女的早就爬我们男的脖子上了。你来,女士优先。”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你们女的除了这句,就不会说点别的?”
“那这样,我把兔兔抱出来给你。你动手,行不?”
“你俩磨蹭啥呢!”
生物老师不耐烦了,噔噔噔走过来,打开笼子,抓起小兔子,眨眼之间就把小兔仰面朝天绑在了实验台上。
“为了节省时间,为师亲自动手,你们俩一定要看仔细。”
生物老师举起了银光闪闪的解剖刀,对准了唧唧唧叫个不停的小兔子。
“啊!老师,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左玉尖叫一声拽住了生物老师的胳膊,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向着安洋眨眼睛,安洋赶紧从老师手里接过解剖刀。他对老师说:“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剖,很,很有意义的。还还还,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就对了嘛,开始吧。”
老师很开心,站在安洋和左玉身边指点着从哪下刀,还不停地鼓励安洋别害怕。安洋哆哆嗦嗦地举起解剖刀,左玉吓得捂住双眼躲在安洋背后。就在安洋鼓足勇气准备一刀剁下去的时候,教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啊!鬼呀……”
只见两个女生指着实验桌上的青蛙尖叫不止,那只已经死了的青蛙,双腿还在不停地抖动,好像是心有不甘的样子。这现象着实诡异,同学都被惊呆了。生物老师老师赶紧过去,他一边走一边说:“不要惊慌,都安静。为师给你们解释一下这个现象的原理所在,都围过来。”
趁着其他同学围过去的功夫,左玉从安洋手里拿过解剖刀,几下就把小兔子身上的绳子割断,然后飞快地将小兔子塞进了安洋的校服口袋里。
“哎呀,兔子逃跑啦。老师,我们的兔子跑了,我们去追。安洋,快呀!”
“哦哦,我来啦。”
左玉和安洋一前一后冲出了实验室,生物老师看了他俩一眼之后对其他人说:“别管他俩,估计这兔子找不回来了,我们继续。我跟你们讲,这种现象其实就是生物电刺激引起的神经反射,不要鬼呀鬼的乱叫,这既不科学也显得很愚昧......”
偌大的校园里静悄悄的,清凉的风吹过甬道两侧的梧桐发出一片沙沙的声响,高大的树下是半人高的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树,安洋和左玉借着冬青树的掩护,猫着腰向学校大门溜去。
“左玉,没看出来,你胆子还挺大。”
“不然咋办,这么可爱的小兔杀了多可惜。”
“我现在还没明白,老师为什么给咱俩弄了只兔子。”
“我觉得,这是老师给自己准备的晚餐。我觉得,他想让咱俩给他收拾好,这样他就可以直接烤着吃了。”
安洋从兜里掏出小兔子掂了掂说:“这么小,也不够吃呀。”
“成年人的世界,咱们不懂。怪癖,没准是怪癖呢。”
“哦,你说得对。”
俩人被门口保安拦住了。
“你俩哪个班的,没到放学时间为啥要出去?”
左玉一手拽着安洋的胳膊一手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哎呦,大叔,我不行了,肚子痛。”
安洋结结巴巴地说:“她,她肚子痛。”
“肚子痛去找校医呀。”
“校医说,校医说,校医怎么说的来着?”
其实安洋和左玉商事先商量好了,如果被拦住就跟保安说左玉的初潮来了,出去买卫生巾。安洋本想问清楚初潮是啥,可是被左玉狠狠拧了一把之后就不敢问了。如今被保安一问,再一紧张,再加没把初潮和卫生巾这两种物质的辩证关系搞清楚,所以就卡壳了。
眼看着下课时间快到了,左玉冲着保安喊了一嗓子:“我忍不住啦,我要去买卫生巾。”
保安明白了,赶紧打开大门,左玉拽着安洋跑出了大门直奔马路对面的商店而去。
放学了,安洋和左玉等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一前一后进了商店,从店主阿姨那领回了小兔子。左玉抱着小兔子稀罕的不行,安洋只好把她的车存在学校车棚里,用自己的车带着左玉回家。
轻柔的晚风吹拂着这对少男少女,林荫道上撒下清脆的笑声和铃声。这是世间最美好的风景,谁看了都忍不住会心一笑。从那天开始,安洋和左玉就成了好朋友,是那种可以一起上学下学,且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高二那年的夏天,该分班了。安洋很想问问左玉的意思,于是在那天放学后,他和左玉来到实验室外。
“左玉,我想问你。”
“安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安洋没想到他们俩会同时开口,按照以往的习惯,安洋乖乖地闭上了嘴。左玉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盒递给安洋,安洋打开小盒,只见一颗小小的水晶心躺在盒子里,那么纯净那么透明。
左玉走了,跟着父母去了很远地方。安洋却觉得她没走,因为她给他留下了一颗水晶心。
后来,安洋上了大学。入学报道的那天,安洋的脖子上多了一根银链子,链坠是一枚亮晶晶的心。安洋的大学里没有左玉,所以安洋的大学生活中也没有让他难眠的女生,安洋只是踏踏实实地学习。
再后来,安洋毕业了,考了研读了博,然后有了很好的工作。同龄的人该有的他基本都有了,而且比大多数人的要好,只是他的身边依旧没有左玉。
又一年的夏天,安洋二十六岁了。他回到了老家,回到了遇见左玉的二中。学校里的甬道依旧平坦宽阔,浓密的绿荫挡住了热烈的阳光,让安洋不再感到燥热。
今天,安洋穿得很正式,西服革履,一派绅士风度。他顺着甬道走进校园,然后左拐,一步步走向了实验室。
实验室门口有个女孩在等安洋,她有一张娃娃脸,一双大眼睛。她留着齐肩短发,皮肤白白净净的。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朵月光下的百合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