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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里的白蝴蝶


作者:雪峰枫竹影 举人,3909.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395发表时间:2010-02-26 07:48:36
摘要:一对有志学生,却无意中陷入情感的漩涡之中。要爱情,还是学业?艰难的选择,透视了他们真实而矛盾的人生。

夕阳里的白蝴蝶 说到它,那其实是再也捡拾不起的一个残碎而飘零了的梦。
   十几年前,我还是一个心中涌满幻想和渴望的高中生。或许由于先天遗传的缺陷,或许由于当时家中经济条件不足,那时的我长得又瘦又小。又瘦又小的人是最不起眼的,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什么人的眼中,可是这一定律在我身上却不起作用了——我好像是很招人注意。你知道为什么吗?严肃,我太严肃!瘦小的身体,严肃的面孔,让我正经八本地成了一个小老头儿!“是不是国家大事都你操心哪?”有人这样问我。同窗称我为“夫子”,哎,也会戏弄人的了。没办法,自以为多看几本书的我造作地装出正人君子样子,不苟言笑,更不用说凑到人群中玩篮球啊,撞拐(一种抱膝独立,以屈膝相互顶撞对抗的游戏,有的地方也叫斗鸡)啊之类的了。性格,让我未老先衰。然而,天道公正,高二那年,鬼使神差地,我初恋了——如果它真的可以算作一次恋爱的话。
   依稀记得,一个课间,几个同学挤在一楼财务科,跟那个戴着厚厚的眼镜的胖科长买饭票。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安静地落在桌上。我们小鸟争食一般跟这个慢性子老头抢着时间。我身边是班里的活跃分子——人称“体育棒子”的张君。运动场上的她可真称得上是一只骁勇战将,无论是田赛还是竞赛,她的凶猛刁悍,她的当仁不让是有名的。赛事中,广播里叫她的名字,这个奖,那上奖,嫉妒得男同学们都起哄。我们换着饭饭票,嘴里说着现在想来好像是表示焦急的意思的话吧。我说了句什么,别人都乐了,她甚至用肩顶了我一下。阿拉伯谚语说:水面平静也要防水底鳄鱼。你别看我貌似死水僵木,可内心也不安分着呢,也是什么坏想法都有的!张君的这一膀子倏地擦燃起我心中压抑已久的一种火,它让我意乱神迷,那股惬意的幸福迷醉得我异常地舒服。哈,我还兴奋了好几天哪!
   于是一种特殊的情愫便在我心里潜滋暗长了。
   可我真是一个怪人,我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拒人千里的严肃,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是虚伪的。所以没有向她露出一点好感或殷勤。有单独碰见的时候,她总是很随意地一笑,并没有多说或做出什么。我回以什么表情,好像还是肌肉硬硬的,嘴角紧紧的吧?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的还不算太难看的眼睛瞬间放出了秋夜磷火了,哈!有一点我必须说明于此,就是她的这最平常的一笑,也是我相当期待的,我俨然道学家似地颔首时,心里已经刮起了十二级台风啊!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班里成绩平平的我,竟然还有当老师的机会,除了真的哪一科都感到困难的陈铁军就近取材常向我问一些问题,后来有女生也来讨教于我了,而且就是她——张君!事实上,班里比我强的有的是,比我乐于助人的有的是,她却要从前排跑到最后排来跟我问问题,历史可以,语文也行,可是她问的偏偏是我最害羞的科——数学!
   我出汗了,不仅仅是因为有的问题我确实不会,还因为男同胞有的人已明显表现出忿懑了。她乐了,“累着你了,给!”递我一只手帕。呵,那股香啊!可是它却从我手中掉到了地上,在一片哄笑中她捡起手帕,弹了弹,又放在我手边,说:“纤维过敏?”
   “不,是香粉过敏!”有人说。
   或许是这以后,我们之间有话了,两个字,三个字,无外是“上去?”或是“吃饭了?”可在我看来,这几个字分量不轻啊,用一字千金形容也不为过的。我日益真切地感觉出,某种奇妙的东西正在我体内,在我的灵魂深处蓄积着、发酵着。
   还得承认,我这人咋看咋虚伪,后来的事情可以证明这点。
   一回上早自习时在楼梯缓步台,我和她相遇。“昨天,你去洗衣服了?”她问,站在一级台阶上,自上而下望着我。
   “噢,去了。”我说。
   “没看见我?”她迈下了一级台阶,离我近了点,两眼逼视着我。
   “……看见了。”我的心聪明而敏感地荡漾起来,说话也困难了。
   “那……”她又朝我靠近一点,刚要说什么,楼梯响了。她瞪了我一眼,几乎是撞开我,下楼去了。
   是前一天的事了。混在几个不入流的球员里跟他们胡乱地扔着球,不经意间看到她端了一盆衣物去了水房。我立刻跑回宿舍,也端出一盆东西,去了水房。巧得很,就是她一个人。我进去,远远地在一个角落放下我的东西,拧开水笼头。
   胆怯和清高,让我特别是虚伪和孤僻,可是单纯和敏感,又特别地让我富于幻想。于是我便被装在了一个套子里,别人觉得疏远,我自己也很难受。哎,人啊!此时的我,渴望对话,又固执地不先开口。十几分钟——也许半个小时,这儿再也没来过别的一个人,就是我们俩人,然而除了水声,盆声,没一点儿别的声音。当我忽然觉得水房里好像再没有别人时,她真的已不见了。
   要说我为什么随她去了水房,还得从几天前的一个夜里发生的事说起。
   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有人回家了,有人在宿舍聊天或小憩。突然没有电了。我走出宿舍楼,去商店买了一只蜡烛,点着,拿着它向楼上教室走。各个教室里都是乱哄哄的,透到楼道上的光亮颤颤的。偶尔有人走下楼去。我的影子晃动着移向教室,到了门口,突然从里面冲出一个人,结实地撞在我身上,我们同时惊叫一声:“是你?”我忘了烛油浇手的疼痛,高兴地冲着她看。“你没回家?”她听了听教室里的动静,又观望了一下黑空空的走廊,伸手拉住我:“走,看电影去!《佐罗》。”一股电流倏地晕了我,我就迷迷糊糊地让她拽着,跟着她跑,一步,二步……我有点头重脚轻,脑袋里满是闪烁的霓虹和欢快奔跑的车辆。我惊奇地看见我们俩在大街上牵手说笑,电影院里了……突然“唰”地一下,来电了,大楼上下立刻灯火通明,到处响起人们的欢呼声。我们呆了,受了定身法似地立在那儿,有几秒钟工夫,就那么手牵手,一动不动。倒是她醒得快,不过不是松开我,而是更加用力地拉住我,向两步外的楼梯走去。硬硬的扶栏碰了我一下,我醒了,抽出手,“我……”不知怎么地,我忽然想起了父亲和母亲,想起了堂姐给我的信。我站住了。“不去了?”她热切地望着我,“多好的片子…”“来电了,”我不安地回头看看,并没有什么人看见我们,“对不起,我……”“这个片子……”她伸手要拉我,楼下有人声传来,她神情复杂地盯了我一眼,下楼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被异性牵手,我一下子成了她的俘虏。我的目光总是喜欢偷偷地瞄向她,那些日子,我妙曼的心律舒张着我的幸福,我甚至被自己的心音所感动,才知道“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是什么味道。
   此时我真是恨自己,瞧不起自己,我没有想到自己竟是这样懦弱得不可救药,“结束了吧,我们?”一个人呆立在那儿,我心里想道。
   后来的事情的发展,真的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一天,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上晚自习时,张君忽然来到我们跟前,对我的同桌说:“铁军,帮帮忙,换一会儿座位。”又对我说,“你也是,这么点儿个子,咋不上前坐?”同桌从睡梦里惊动,很不情愿地看了看她,起身到另一个地方坐下,又睡了。张君冲他笑笑,坐下:“你说郭沫若跟茅盾为什么谈牛尾巴啊?”她的身子挤着我,我让开一点,她却又挤了上来,“他那么大人物当牛尾巴,我们当啥?”学生们差不多都听见了她的话,“轰”地笑成一团。我更是乐得差点倒下去。她专注地望着我,说:“你笑起来好看。”她不是在撒谎的样子,就是说,平时我真的很丑。我有点伤感,没当过兵,又个子矮,模样还困难,这辈子算是糟蹋了。她没在意我的神情,从本儿中抽出一张戏票,悄悄推到我面前。我愣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反映。“别这样看人,”她低声而清晰地说,“绝对安全。”深深地埋头一忽儿,抬起脸,凝重地望望我,起身走了。
   把戏票压在手掌下,我的心“咚咚”地跳,有一种几乎要窒息的感觉。她原谅我了!这是什么?难道不是恋爱么?起码也是两情相悦的吧?禾苗不叫庄稼,但它会长成庄稼。那么相悦也一定会成熟为爱情的。花开花谢年年有,人生几个十八九?
   那一阵子我特别兴奋,作文思路也来了,一气呵成,嘿,还是范文呢!当然这是后话。
   翌日下午,我早早躲开别人,转弯抹角到了影院。庆幸,真没遇见一个认识人。检票了,我还是“天地一沙鸥”。然而我在期待一个人的出现。可是直到走进影院里面,也没看到她的影子。“也许她已在里面了。”我这样想着。找到8排6号坐下,这才发现两面还都是空位。“她也够矜持,还沉得住气不出来?”我站起来向四外看,忽然自觉失态,慌忙坐下。小小的戏票上印着醒目的“XX县剧场”字样,下边是“入场券0618”,再下面是“只限一人当场有效售出不退”,票左右端分别竖写着“普通8排6号”和“副券8排6号”,检查员撕去了小豆粒大一个角。
   人们还在入场,我的前后左右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人,8排4号挤进了一个肥胖的妇女。我瞧瞧右面,确定这个8号位一定是她的了,男左女右嘛!
   差几分钟五点半,入场人寥落了。管理员为后进来的人指点着座位,有人在维持秩序。
   边道上停下一个青年女子向里面张望着。我忽地立起,高兴地对着她望。她进来了,2号,4号起身,叠椅,给她让道。我赶忙为她放下椅子,用手拭拭。但是当我再直起身,为她让路经过时,我傻了——她不是张君!你想,这情形有多滑稽!我的脸像什么了呢?猪肝?猴腚?不,破抹布,我的脸当时像一个破抹布!“谢谢,我自己有票。”那女子嫣然一笑,将我刚放下的椅子轻轻掀起,径直向里过去了。
   “小伙子,等人吧?”4号搭话了。我点点头,坐下。
   “眼睛近视?”她善解人意地问。我还只是点点头,眉毛蹙紧了。
   “那是我闺女。”胖大婶说着,坐正身子。这话差点没把我吓死,看她老人家那一副凛肃如秋的样子,一定是把我当成了用戏票和泡泡糖勾引姑娘的小流氓!我强作镇静,眼睛的余光警诫着胖大婶的一举一动。
   5时30分,演出开始,幕布启处,一个演员走到台前“导课”——介绍剧情。那声音比我们的蒙语老师的动听多了——可是她还没到。
   剧的名字叫《状元与乞丐》,这是一个反对宿命论,张扬奋斗精神的故事,演得好,看得也投入。
   “小伙子,哭了?”胖大婶收起手巾,问。我没回答她。
   剧终了,胖大婶唏嘘地站起身,问:“你等的人没来?”我有一下没一下地鼓着掌,没吱声。
   “小伙子,”她费力地向外挪着身子,终于到了过道上,我郁郁地走出椅排,“你是一个好人。”胖大婶等我站到她身边,就自然地转身向上走,嘴里还要说什么。我扭身向下,走向侧门,“好人?好人你能把姑娘嫁给我吗?”我不知哪来的火,心里恨恨地道。
   已是夜里,华灯竟放。地上的影子一会儿短,一会儿长,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我闷闷地,我又掏出那张戏票,无聊地打量着它:1982年5月18日,这个日子不好么?我又数了一下,一共有十四个偶数,多吉祥的数字啊,可是为什么……
   忽然我产生一种直觉——我的影子里好像有一个人!
   她啥意思?既然没人知道,为什么她不来陪我!人头攒动中,还会有谁在乎和注意你?明知我怯懦,你干嘛不更勇敢些?
   我想把票撕了,但终于又放回到衣袋中。
   小贩子叫卖着五香瓜子、煎饼卷大葱。有一对儿姑娘、小伙儿拿了一串烤羊肉,你一口,我一口品着温馨和浪漫。走离夜市,便灯火阑珊了。身后还拖着影子,影子里好像还有人。我仍只是走我自己的。忽然有唱歌的冲动,就哼起了“酒干倘卖无”,情动处声音涩滞,便换成了“美丽的金山”,然后是“带手铐的旅客”……最后唱着“国际歌”进了校园。
   这时是21点不到,十点熄灯,还能学习一会儿,于是我进了教学楼。
   “你的歌儿很美。”后面忽然有人说话,我遽然回头——是她,张君!离我几米远处,她迎着我望,脸上是怪怪的笑,“故事真好,我也哭了……”说着转身向右,橐橐地去了。我立在原地,许久不动。收发室的老乡出来倒洗脚水,看见了发呆的我,叫我进去坐。
   “我想家。”我说。他笑了:“大小伙子,想家想得要哭?”从一串钥匙中检出指甲刀,“跟你妈说话?那就打个电话吧。”刚拨了两个号,我放下电话:“算了,有新报纸么?”
   拿着几张报纸,我走进教室。
   “哈,你表姐又来了?”有人看着我手里的东西,走上前来,开玩笑地问,“噢,《语文报》换成了《新民晚报》?”
   “约会也改在夜间了?”又有人问。
   几个女同学凑趣地窃笑。
   我红了脸:“别闹了,明天还要模拟。”
   “你们也‘模拟’么?”有人笑嘻嘻地问。
   人们轰笑起来。
   我心里叹息道:“哎,这算什么模拟,答案都没法选择。”
   第二天语文课。考试。交卷。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在说:“怎么,还有二十分钟嘛!”
   英语课,我回答问题完毕,老师却不让我坐下,蹙了眉头看我几秒,说:“别把头发弄得这么光滑缕顺,它一丝不苟有什么用?”学生哄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满地说。“每天如此,都不是故意?”“习惯。”“习惯?”老师也笑了,抬手示意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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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两个中学生过早的陷入了情感的漩涡中不能自拔,以至于高考落榜。文中涉及的中学生早恋现象,的确是现在人们关注的问题。要爱情,还是学业?这两种观点不能相提并论。作为学生首先的任务应该是学习,什么时期做什么事,一定要明确。学生就是要把全部得精力都放到学习上,反之就会留下遗憾。经过反思,显然文中的男主人公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渴望严冬掠去一切,春天会是一个新的开始。【编辑:红荆】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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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红荆鸟        2010-02-26 07:52:53
  其实他最后能明白还算不晚,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有些事情我们不经历,就永远不可能知道它是苦还是甜。
2 楼        文友:雪峰枫竹影        2013-03-31 21:21:01
  也许,那时我们真的不懂爱情。现在当我们在QQ群里见面,话都没有一句,呵呵。
中学语文教师。喜欢科技节目,欣赏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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