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西风瘦马 >> 短篇 >> 江山散文 >> 【西风】乡村一刻(散文)

精品 【西风】乡村一刻(散文)


作者:之中 探花,14198.0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475发表时间:2021-07-12 14:34:55

【西风】乡村一刻(散文) 此刻,夕阳正浓。空气、树木、田野突然变得通透,明亮。万物浸染夕照的明黄色彩,人在其中蓦地有了洞察天地的空灵。这是种走进去舍不得出来而要融进去、跟飞鸟一起投入光影里的感觉。
   我不止一次被这样的时光、空气、田野以及清晰得似乎近在咫尺的祁连山雪峰所感动。听,鸟鸣上下。它们也是被这种色调里的氛围感染,而欢欣鼓舞的吧!叽叽喳喳,呜里哇啦。听不懂它们到底在讲什么,但那些情绪是可以感受得到的。黄鹂鸟与喜鹊永远都在打架。黄鹂的凄厉的叫声似乎表示它们是受害者被欺凌了。但其实错了。据研究者说,它才是侵略者。它们霸占了喜鹊一枝一叶好不容易建筑起来的窠穴,人家要收回,它们却堵在门口装起委屈来。这事儿闹得,怎么跟世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一样了。夕阳光辉下的“鹂鹊之战”音效很好,它们在树上你来我往,意兴盎然。或许并不是我看到的争夺之战,而是一种物种之间的交融互见呢。世界上事情的复杂性远远超出印象里的“眼见为实”。看一眼听几声我不再关心。它们谁胜谁负离我遥远。我关心的是我辛勤种植的玉米,是我寄予期望的树上的果子,是田园里的各种菜蔬。
   玉米在光芒朗照下简直透明得出乎意料。那叶儿是带着光芒的绿,杆儿是泛着光辉的青,从某个角度像是在显微镜下,它们的骨骼与脉络纤毫毕露,它们通过根吸收水分和养分像渠里的水汩汩而涌,它们绒绒叶片呼吸闭合时的翕动声清晰悦耳。整个儿地掠过庄稼地看过去,在它们上边约略浮动着一层几尺到几丈高的“悬浮层”。那是在一层金黄色里包裹着的各种微尘、蚊虫、以及从太阳那里散射而来的光波的线条,或者叫粒子。这不是物理学的粒子,应当是光芒自带的颗粒。是的,只有此时才能看清空气里原本是有颗粒的,有许多上下浮动的物质的。傍晚是把天地变成一个实验室,让人观察的吗?不过这个实验室不是哪里都能成型。只有在这种无比晴朗、风平浪静、空气干燥的环境下,才能“制造”出来。这当然是在西北这种环境下才有的。南方鲜见的原因是它的湿度,达不到通透条件。况且经常的云雨,哪里容易遇到这种傍晚呢。
   更重要的是没有“闲情逸致”,能与这种时光对话,聆听光芒的声音。说实话,在工作忙碌,活路繁多的时候,连路边的花草都懒得理,更别说某个时刻的气象现象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连枝头鸣叫都觉得烦躁,房后猫跳都觉得多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有好的风景,而是有发现好风景的眼睛。套用一下,可以说成:“不是没有好的夕阳,而是没有发现好夕阳的目光”啊。眼睛其实还是靠思想支配的。其时其景其境,用爱与融合的心理看待,顿觉一切光明,无限美妙。
   如果说晚照、辉光、色彩,已经那么眩目,让人融化。再仰首看天,张目读云,那真得叫人倾心委身了。午时湛蓝的天空这会儿被涂上一层浅紫淡黄,像上好的绸缎般变得光彩柔和,使它有了界限,封闭了通常说的那种深邃,叫人可亲可近。靠近夕阳处总有些云或聚或散,似乎是等待着什么似的。很快就知道,它等待的东西是什么。云被浸染不可避免,但它的变化,往往令人叫绝。看吧,它从光焰出奔散而出,被一道道金钱刺穿缝连,又用宏大的造型展现无所不能;大鹏也,猛虎也,凤凰也,巨龙也,万千飞鸽、不尽魂灵投身也……它或许只是一朵被夕阳万般怜爱的宠儿,在淡红上镶嵌一圈烧着焰火的金边儿,又化作一块火红的煤炭,深红焦暗得快要分崩离析。它也许是一朵朵的彩棉,由黄色而驼色再橘再紫,终究滑入那个熊熊燃烧得发白的山边树窝里没落……
   语言文字以及写作者的想象确实太有限,想把傍晚时分遇见的这个扣人心弦的时光写下来,二分靠眼光,三分靠记忆,五分得靠能耐了——想象的、文化的等等。但如果说最好感觉,又得回到田野上那纵横交错的动态了。比如一辆打工者的车从西边来,风尘仆仆地戴一身光芒,耀眼而带着成就;而从东边过去的车子就暗淡些,像是要跟着太阳离人而去。赶羊的老汉从沙河边来了。羊群在咪咪声里旁若无人地穿过公路。每只羊都像戴着佛光踽踽而行,自信而知足。而赶羊老汉顶一头辉光,显出顶天立地的模样,他一走天一晃当,就把夕阳推到归去的那丛树窝窝里了。
   王家婶子提着个装满青草的大提筐迎面而来。她的身上被镀着了光的边儿,一笑,有些皱纹的脸被打上油彩,显出生活的沟壑来。提筐成了个舞台上的道具,沉重也不再沉重,而成了笑言里的陪伴。
   “婶婶割草啊,羊不是在放嘛,还要圈起来喂?”
   “不是。还是放的呢。这有两个下了小羔子的,在圈里喂,得割些草。”
   “辛苦。”
   “没事。”
   我想起婶子的事,年轻时候的事。割麦,吃瓜,打场,漂亮得跟花儿一样。一转眼,当年碎娃子的我都成了夕阳。她提筐背着一身光芒的腰也不再挺拔。
   光芒被落日收到天上,大地上的明黄蓦地不再。浮在空气里的那层东西也荡然无存。鸟叫不知道啥时候停止了,“鹂鹊大战”也黯然收场。谁战胜了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傍晚连接着的夜,已经在红火而又明朗的西天最热烈处的天幕上,以星星点点的闪烁的形式,拉下帷幕。
   “突突突。”一阵装满收获的四轮车从田野里突奔而出的声音,划破那数分钟光辉灿烂的时空,告诉大家,今天的劳作结束了。有炊烟从居民点的庄子上冒起来。村庄既而归于寂静。我怀念已久的这家喊娃那家叫鸡的声音终于没有再现。哦,我想起来了,现在是2021年7月,早已不是三四十年前,乡村里还满是娃娃满是鸡狗的时候了。
  
   2021年7月6日
  
  

共 2183 字 1 页 首页1
转到
【编者按】乡村是宁静祥和的,在作者眼里,云彩、飞鸟、流水、农作物……一切都盛满了热情和诗意,因为,这是故乡,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作者在外地工作生活了三四十年,再次回到故乡,尤其感到亲切。当看到有炊烟从村庄上空袅袅升起,期待着这家喊娃那家叫鸡的声音再现,然而这声音终究没有出现,方从梦中醒来:现在是2021年7月,早已不是三四十年前,乡村里还满是娃娃满是鸡狗的时候了。此文对乡村景观的描写生动传神,将自己对故乡的思念和热爱揉合在所描写的景物之中,情景交融,佳作,推荐赏阅。【编辑:衢四海】【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107120004】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衢四海        2021-07-12 15:12:33
  由于充分发挥想象,此文对乡村景物的描写生动传神。之中老师的美文我冒昧编辑了,如有理解偏差,请予以指正。期待再赐佳作。
回复1 楼        文友:之中        2021-07-18 15:48:06
  感谢老师的肯定鼓励。炎炎夏日,编辑辛苦啦,敬茶!
2 楼        文友:寒江孤鸿        2021-07-12 15:16:15
  之中老师的散文,思维犹如蜗牛的触角,在探析大千世界时,其感悟显得精准而细腻。好文呐,值得大家学习。
回复2 楼        文友:之中        2021-07-18 15:49:10
  谢谢社长鼓励。盛夏时节,多保重!
3 楼        文友:月影荷韵        2021-07-13 17:10:09
  文中的场景亲切而熟悉,只是少了像之中老师这么好的文笔。学习了!
回复3 楼        文友:之中        2021-07-18 15:49:53
  感谢光临指导,问好,敬茶!
共 3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