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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回归】我爱您!父亲(散文)


作者:心静天好蓝 秀才,2695.5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027发表时间:2021-07-20 09:00:05
摘要:或许,人性中的本能才是人类生生不息的源泉,也是人类走向未来的永恒动力,是我们人类应该永远铭记和珍藏的宝贵财富!

【回归】我爱您!父亲(散文) 随着年龄的增加,父亲老年痴呆的状况越来越明显了,糊涂、发怔、固执,不辨东西,甚至经常把上下午都颠倒了过来。为了让他的晚年生活得幸福一些,我将他和母亲及弟弟接到了城里生活。
   告别老家的那一天,父亲坐立不安,来来回回地在老屋里转悠,东看看,西摸摸,最后父亲来到了叔父家里,用伤感的语气说,我要走了,你要多多保重啊!叔父在外生活多年,而今因病回到了故里,兄弟团聚的愿望刚刚实现就再次落空,他的心里自然十分难过,眼里满是凄楚,父亲的眼神虽有些木然,但潜意识里对叔父的不舍让人一看就能明白。
   父亲进城以后,脑病越发地严重了。他的记忆里似乎只有老家,一走进陌生的屋子,他就觉得自己走错了人家,问我们这是哪里?转悠几遍,他就如一只没头的苍蝇不知道方向了,吵闹着要立即回家。我说这也是你的家啊,父亲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坚持说不是。我再次纠正他的说法,他就说,如果是我们家,堂屋在哪里?卧室在哪里?猪圈怎么不见了?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关于老家的。
   父亲一生没有用过镜子,看见镜中的自己,从来都不认为那就是他自己的影像。父亲与伯父的长相相似,每次对着镜子,他就把自己的影像当成了伯父,笑着问:“哎呀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遍一遍地纠正他的看法,每次他都对着镜子,脑袋偏来偏去地观看,很快又迷糊了。有一天深夜,他突然伤心地对母亲说,大哥回来了也不露面,不知我们哪里得罪了他?说完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母亲提醒他,大哥都去世了,哪里能够回来嘛?父亲说,回来了的,我在那间屋子里还看见他的,说完还指了指那间带镜子的房间。母亲吓得毛骨悚然,第二天赶紧叫我们用报纸将镜子遮盖了起来。
   乔迁以后,进门处和他的卧室里各有一面镜子。我以为他已习惯了镜子,便没再遮盖起来。一天晚饭时分,母亲神色恐慌地说,这屋子里进来过小偷。我说怎么啦?母亲说,你爸爸说他在卧室里看见有人。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问父亲什么时候看见的?父亲说昨天晚上。我又问他当时的情形,他说,我用电筒光照“他”,“他”也用电筒光照我。我略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原因,告诉母亲,父亲又被镜子弄糊涂了。母亲立即释了怀,而父亲的思路还没转换过来,还气呼呼地说,你们怕“他”,我就不怕“他”,“他”敢来打我,我就不得客气。
   听见他的这些话,我们都哭笑不得,打算对两面镜子都遮盖起来,但母亲坚持让我留下了门口的那面镜子,说出门时可以看看自己的穿着有何不妥。有一次,我和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父亲站在镜子前,指着里面“那人”发怒,问“他”为什么老是跟着自己,还模仿自己的动作,怎么那么老不正经?我赶紧走近父亲,指着镜子里的人像说,这是我,这是您,明白吗?父亲又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镜子里的我和他,还是没有明白过来,等我一走开,他又疯了似的与镜中人对骂。母亲只得无可奈何地对我说,你还是把这面镜子也遮住吧,免得他一天神经兮兮的。
   父亲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迷路。住地周围的十字路口,我们陪他不知走了多少回,每次都要耐心地指点他方向,但他总是记不住。后来我们才知道世上有定位器这东西,赶紧买了一个挂在他身上。父亲不知道定位器的用处,时常取下来丢在一边,我们便循着定位器去找寻,有两次我们没有找到,只得重新购买了给他。
   父亲一旦走失,就只有一个劲地往前走,从来都不知道拐弯,也不知道歇息一下,有几次我看见他累得脸色苍白,一副就要虚脱的样子,就赶紧让他休息。就地歇息中,我问他要去哪里?他说要回家去。我问他回哪个家?他说还能有哪个家?言下之意就是老家了。我问他回去干什么?他说要回去种地,看守老家。我说还是跟我回城吧,他说在你这里耍起,一家人吃啥?我便说送他回老家,他则愉快地上了车。
   经历了多次的折腾,我已经变得身心疲累,只好无可奈何地坚持着,心里在责备他的同时,也屡屡感叹自己将来也会不会这样。
   父亲每天都会去菜市场帮助大姐卖菜,寒暑晴雨一如既往。大姐没有文化,算账很是吃力,一些人趁她不注意便偷拿蔬菜。父亲一生对人客气和善,自己吃亏都无所谓,但一看见大姐利益受损,责备的话自然就说了出来,这时候他的脑子里便显出几许清醒来。
   父亲潜意识里挂念着每个儿女,谁要是久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就会反复念叨,脑子里整天都装着这一件事,直到他想念的人出现,他才会放下心来。
   父亲自来沉默寡言,每次见我进门,他主要的一句话便是“吃了没有”;每次看我出门,他则主动送我到门口。母亲告诉我,每次父亲都会倚在门边看着我的背影,直到我在他的眼前完全消失。听到这些,我的心里就会隐隐泛起波澜,感叹他这一生的辛苦,感恩他这一生对我们的关心和付出,这时所有的劳累、抱怨、辛酸都会烟消云散!
   一个夏夜里,我酒后回到了父母的住地,就势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父亲听见声音,立即来到我的身边,默默地坐着给我扇扇,生怕我被热着或被蚊子叮着了,后来他找来了一把凳子,坐在那里一直扇个不停。
   这样地过了好几个时辰,我肚里开始了翻滚,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猛烈的呕吐。父亲一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愣神了片刻,他不顾臭气,用手掌擦去我嘴上的污秽,顺势揩在自己的衣服上,还找来扫帚清扫起垃圾来。我的呕吐接踵而至,一口秽物吐在了他的身上,连我自己的衣服和沙发也被弄脏了。父亲停止了清扫,找来他的一件干净衣服替我换上,然后继续打扫着沙发和地面。迷糊中我劝他赶紧睡觉,他说,你睡吧,我不困。我的难受一过,很快便自顾自地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空气中还弥漫着几分污浊的气息,父亲和母亲都围坐在我的身边,父亲放弃了去菜市场帮大姐的想法,一步也没离开我。我问父亲我的衣服去了哪里?父亲说,昨晚就替我洗了,这会儿应该快干了。说完他就替我拿来了衣服,捏了捏,觉得领子上还有些湿润,站在那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母亲用吹风机吹干我的衣服,他这才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
   不少人提起“痴呆”二字都会谈虎色变,的确,父亲的老年痴呆给我们增添了很多的烦忧,但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对此人们只能客观面对。但透过我与生病的父亲亲密接触,我发现了他潜意识里本能的爱!这种爱并没有因病情而消失,在特定的情况下,它反而表现出一种人性中原始的纯粹和明朗,病魔在它面前只能退让。或许,人性中的本能才是人类生生不息的源泉,也是人类走向未来的永恒动力,是我们人类应该永远铭记和珍藏的宝贵财富!
   面对日渐痴呆的父亲,我只想说上一句话:我爱您,父亲!
  
   (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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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散文记录了自己与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父亲相处的一段时光,这里有许多细节的描述和体会,让人感到人生过程中衰老的无奈是那样触目惊心。作者截选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生活片段,把魔咒般的生老病死的特殊时段刻画出来,让人伤感、哀痛、诅咒。然而,作者通过这些情景的记忆,总结出了人性中最根本的那种知觉,会让病态下潜藏在人性本能里的爱复现,似乎是做了一场科学实验,从中发现了人潜意识里存在的那种血亲之根系,是那样地强大、漫长和执拗。通过这篇文章,我们不仅知道了人在特殊情况下种种不可思议的地方,也懂得了人间生命过往的根脉绵延。佳作,特此推荐!【编辑:策马南山】【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1072400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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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策马南山        2021-07-20 09:03:36
  很为作者点赞,祝愿心静的父亲身体慢慢好起来,能吃能喝,能跑能跳,长命百岁!问好朋友了!
人生如梦
回复1 楼        文友:心静天好蓝        2021-07-22 13:31:53
  谢谢老师评点小文。人类最伟大之处就在于身体会老爱不老!面对老年痴呆的父亲,我亲身体会后而得得感慨,愿天下老人都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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