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李扬出生在东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这个小山村有居民四五百户，是本县方圆几十里算得上比较大的村庄。
　　 李扬八岁开始上小学。学校在村子的西头，李扬家在村子的东头。每天上学，李扬是走的路程最远的一个，也是上学路上见到村里的人最多的一个。李扬从小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李扬妈妈不叫他往远处去玩，他就只在家的附近玩。所以，村子里的人除了附近的一些比较熟悉，大多数他都是远远见过或是听爸爸妈妈、伙伴邻居们说起过。
　　 李扬上学不喜欢同家附近的其他人结伴走，一是李扬喜欢早去学校，而其他人走的很晚，二是李扬喜欢利用上学路上的时间，背一背老师的课文。就这样，李扬习惯了一个人低头走路，遇见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他都很少打招呼，只顾低头走自己的路。时间长了，开始有人议论纷纷。
　　 “这孩子太老实了，胆小怕事，将来不会有多大出息。”李大爷不屑地这样说。
　　 “啧啧，这孩子窝窝囊囊的，一脚踹不出一个屁，长大也没有个好。”张二嫂撇着嘴向李扬的街坊邻居们说。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孩子性格内向，不会来事儿，将来干什么都怕要吃亏的。”王爷爷惋惜地向李扬的爸爸说。
　　 “这孩子不懂礼貌，是大人们教育得不好，跟家庭的素质水平有很大关系。”赵大婶如是说。
　　 ……
　　 时间不久，很多话儿传到了李扬妈妈的耳朵里，李扬妈妈的听了很不舒服。一天，李扬妈妈问起了李扬为什么路上不跟人打招呼。李扬委屈地向妈妈说，自己以前不是没向别人打过招呼。他向李大爷打过几次招呼，李大爷都头也没抬，从嗓子眼里小声“哼”了一声；他向张二嫂打过几次招呼，张二嫂都目不斜视，装作没看见，理也没理，从自己身旁趾高气昂地走过去了；他向树萌下乘凉的王爷爷打过招呼，王爷爷可能耳朵聋，好像有几次都没有听见。妈妈说，既然这样，你就看着办吧。但应该记住，什么时候做人都应该有礼貌，谦虚谨慎，尊敬他人。又说，也别在意别人怎么说，只要把自己的学习弄好，身体健健康康的，规规矩矩地做人就是了。
　　 于是，李扬路上还是很少与人打招呼，低着头走路，默背课文，琢磨课堂上没有弄懂的老师的问题。李扬妈妈也没有再提起要他路上同别人打招呼的事，村里的人好像再也不对这个木讷的小孩子感兴趣，似乎这个孩子根本不存在。
　　 转眼功夫，李扬上完小学，又上了村外的初中，高中。每次出入家门，李扬仍习惯低着头走路，路上除了与一些特别很熟悉的人礼貌性地打打招呼，那些似熟非熟的人都侧身而过。
　　 这一年，李扬高中毕业，参加了刚刚没有回复几年的高考，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人们开始纷纷向李扬爸爸妈妈道喜、祝贺，对李扬也更是赞不绝口。
　　 “这孩子从小就成熟稳重，将来一定能干大事。”李大爷这样说。
　　 “啧啧，这孩子从小就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个读书、做官的料。”张二嫂拉着李扬妈妈的手，欢欢喜喜地说。
　　 “这孩子为人低调，有内秀，将来错不了。”王爷爷举着大拇指向李扬爸爸说。
　　 “啧啧，没有梧桐树哪来金凤凰，看人家把孩子教育的。”赵大婶如是说。
　　 ……
　　 李扬仍改不了低头走路的习惯，路上仍然很少与人打招呼。
　　 又转眼儿，李扬大学毕业了，分配到了县教育局工作。
　　 一天，李扬母亲在家里同李扬慢慢聊家常。母亲说，以后路上多与人打招呼吧，因为你不比之前了。有人传话说，你家孩子有出息了，瞧不起人了，路上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还怕以后乡亲们有事相求不是？
　　 李扬听了，心理有些委屈。因为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凡遇见村里以前认识的人，他都会热情主动打招呼的，人们也会热情回应的。只是这些年，自己很少与村里人接触，自己也很少回村里，所以，路上见着的，认识的人不多，不认识的人很多。无论如何，自己很难与不认识的人打招呼表现出热情的。当然，现在村里很多人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他们是事实。
　　 从此以后，李扬每次回村里，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向人微笑一下。认识的人可能会多说一会儿话，不认识的也想他们别再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