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旧鞋(外四首)
1.旧鞋
夜晚,胡同里总是会有三五个
年岁大了的农妇
将旧鞋脱下垫在屁股上
一起聊农事、天气、以前和现在
她们对曾经的时光总是留恋
仿佛只有这样,对现在的生活
才能十分的满足
在白天,麻雀总是在地上倾倒
白的、一摊摊的、并不臭的
在黑夜,旧鞋就在有麻雀屎的地上
白的、黑的、布的、凉的
麻雀屎和旧鞋子一起蜷缩在时光
这样场景从我几岁起
到现在四十多岁,人和麻雀一起
换了一茬又一茬
假如有一天这夜的路
突然黑森森,那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没有了人在说话
没有了旧的鞋子
为我引导回家的路
2.在雨中
撑开一把伞
这让我想起江南
但踏入雨中的那一刻
浪漫就被拖泥带水否定
这让我想起窗内的人
看到的桥是风景,而桥上的人
周遭满满的乱杂杂事情
能否是风景?
类似的体验不止一次
我这个浪漫的人,多数事与愿违
一度信心满满的喜欢
却被衍生出的什么
变成负面情绪
此时又有几把伞适时出现,适时撑开
但此处不是江南
可话说回来,江南有几个女子?
3.从诗中走来的人
按时吃饭,小口喝水
剖析大雪之下的春天
明白秋叶后的新绿
看透了雾里隐藏的黑白
养几株兰花
仔细研究毛茸茸的叶芽
枕头为念,安生睡觉
在山上下棋,在山下种菜
对着夕阳喝酒
在白纸黑字里勾勒山水
对着微风哈气
寥寥几笔让星星转身
并教会窗棂如何勾搭月亮
4.啤酒
泡沫在重叠分开
杯子心疼了,抱了抱它们
酒的苦涩不重要
把岁月杀它个片甲不留
几杯入喉之后
秋风就来了
那连绵不断的泡沫
不正是青春之时的理想么
如今面对啤酒瓶盖的嚣张
只好无可奈何
喝吧,让啤酒的泡沫
在我们肚子里破灭
这能掀开许多记忆的盖子
5.把自己找出来
雨一直下着
这个世界某个地方
一定有个人和我一样看着
或者男,或者女,或者老,或者少
或者新生的,或者即将死去的
或者痛哭的,或者大笑的
看着、听着、想着
这让人停止逃亡的雨
这停止荒凉但产生荒凉的雨
这能洗掉鲜血、眼泪、呻吟和哀怨的雨
我想把它湿淋淋捞起
和它商讨一个方法,让它
狠狠得砸出一个温暖
这样的话,也许就能
让雨慰藉一个
绝望了好久并希望了好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