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星星,在黑暗中闪耀(散文)
黑暗中,疏疏落落的灯光,就像天上的星星,摇曳在苍茫的夜色中。在工作的疲惫中,心中的星星,失却了熠熠闪动的灵性,被现实中腾起的迷雾时时遮掩。
这里,无法去暇想天空的浩淼,也没有踏着月色在林中寂静的浪漫。现实,磨灭了多少人精神世界的梦想。
黑色的烟尘,飘忽,干燥在没有想象的空间里,慢腾腾地散去。人,在星光下努力地睁大眼睛,努力地干着自己的工作。工作服挂在旁边的铁丝上,锈迹斑斑的铁丝,被煤尘染成了黑色。沉寂成了黑色世界里,僵硬在岁月中。深蓝色的工作服,也成了黑色,银色的闪光条,因为反光材料的剥落也失去了光彩。
感觉不到这里有风的流动,这里是两条巷道的交汇处。一条从登门那头曲曲折折而来,经过十字路口向里,再过一个拐弯就到了石门的采面。这个十字口有一个转盘来调节车向何处前进的方向。而主导这里的就是人,是我们这些被命运固定在这里的人。
在这里上班的几个人,大多是四十几岁,五十来岁的农民工,他们在搞大眼。叉子车在绞车的嚎叫声里来到大眼上口,车档放开,绞车变幻着速度,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车子在转盘的上面来回几下就停止了。一人解绳,一人解沙勾,一人将足有十来斤的铁勾摘了下来。吆喝声与绞车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吵嚷得叫人心烦。混浊的空气里,各种气流和腐朽的味道,以及汗水的咸味在空中弥漫。
几个人推着车子,横向顺着转盘的方向用力。几声口号,犹如船工号子般震人心魄,可这里却没有大江大河的波涛,更没有艄公面对激流时的从容潇洒。推车人的肩膀紧贴在车帮上往前顶推,汗水把身上的秋衣浸染,可这笨重的家伙却岿然不动,仿佛在用自己的沉着考验着推车人的力量。车太沉,其中的一个人命令着,大家躲躲,用小绞车转,把四分绳放进小铛的空隙里,然后用铁棍别上。顿时 欢乐的小绞车,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的激动,滚桶在电机的带动下转动起来,开车人点动开关按钮,双手紧握闸把,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转盘。
那不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或许是转盘用的时间太久,里面的轴承或者其他结构被煤与矸石等杂物填充而变得不再灵活。但这固执的家伙还是不敌绞车的力气,在轰鸣与颤抖中,转盘终于改变了方向,对准要去的铁道。三个人用尽吃奶的气力,将柱子车推下了转盘,车子一路向前,顺着铁道跑了十来米的距离。
没有半刻清闲,从转盘那边再把大板推过来,接好沙勾,挂上大钩子。检查完车辆没啥问题,开启车档,推车往大眼的方向前行。有点小上坡,几个人腿蹬着地面,一步步向前推,车子在低沉的号子声里缓缓向前。风儿此时变得那样孱弱,仿佛连点小姑娘的气力也没有。倒是一股股的臭汗,仿佛是从毛孔中涌出的泉水一般,在脏兮兮的身上恣意着自己的逍遥。呼哧呼哧,人们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已经与绞车的高音混杂在一起。
此刻,大家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心里一片空明,几十岁的年纪早已把梦和理想压在了青春的箱子底,生活的现实就是让车顺顺利利地搞下去。终于,车子爬上了小坡,过了档门子,顺着大眼,被钢丝绳牵引着向下走去。
空阔的大巷,绞车在司机的操作下一路前进。刚刚把车子送走的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喘息,又在那个领头的带领下转进了巷道的那头。在那里,一摞摞九尺板、七五四、铁柱码放得整整齐齐,安祥地看着忙碌的人群,看着这个世界中的男人。他们是采煤区的工人,把这些东西装车、下大眼、而后上采面。要不是亲历了这道程序的人,是很难想象这过程的复杂。人成了连轴转的机器,在这里,连停顿几分钟的时间也没有。顺着光线的明暗,向前延伸的,是家里需要金钱来支付给生活的开支。
厚厚的九尺板托在手里,松香的气味把心搅动。松树的锯沫子潇潇洒洒钻进了秋衣里,刺挠,瘙痒,浪漫劲头消失殆尽。不去管那些,该装的还要装,下面还等着往下送呢。
大板装满了,又粗又长的松木板子,俨然成了乖顺听话的孩子。风儿继续把沫子吹向四方,秋衣的汗水沾染了它的香味,怡然自乐。
一百多斤重的铁柱上了车,用绳披子连车绑好,粗大,褐色的柱子一阵阵咣当之后,就陷入了沉默。沉默中,倾听绞车和人有些嘶哑的咆哮。装了几车,大眼下的铁活车又上来了。汗水从不会缺失它的存在,而人呢?又不得不重复那样的情形。
摇动的绞车,来回不停歇的人群,每天重复着这样的活计,紧张而繁累。唯有水的清凉能慰藉一下身体的干渴,水声的嘀嗒,妆点着单调的时间,抚摸着灯影下的疲惫。
工作,工作,特殊环境下的人为了心中的那个目标而坚持,就像星星的到来就是追逐夜的黑暗一样。时间转眼即逝,可是,忙不完的工作没有头尾。这里的工作还没完,底下打来电话,说是下面还有许多的大件需要装车。还是这几个人,时间没有了早晚,下班是一个谁也无法预测的时间。
几只灯光闪闪烁烁,沿着大眼而下。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由于不是一个单位的人,开车的可以下班回家,而那些采区的人,还要进行其他的工作。
向着另一个工作地点匆匆走去,灯影下闪着他们疲惫的神情,褪色的工作服泛着明暗的光亮。为了生活打拼的这些男人,他们坚韧的毅力和向着明天永不停息的脚步,他们是生活中真正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