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躺在大地上的人生(散文)
一
从天空看大地是丰富的。
从大地看天空是简单的。
丰富的大地,一如纷繁的人生,有平原,有山川。四季有悲喜。昼夜有炎凉。
简单的天空,一如简单的梦想,云卷云舒,日出日没。风来了,云彩就生动灵活。雨来了,天空就肃然端静。
人生的变幻,不亦如此?
于是我就想,用理想的标准看生活,就像站在天空看大地,看到的是纷繁复杂,感到的是压力和郁闷。
反过来,站在生活的真实看理想,就像在大地仰望天空,看到的是美好和愿景,得到的是简单和快乐。
这样想想,一切也就释然了。快乐会悄悄地来,伴随心情飞翔。
我是一个愿意站在生活的真实上看理想,不,或者说仰望天空的人。有时候我更愿意躺在大地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云彩,或者没有云彩并且也不太干净的天空。这样的时候,我感到心安,感到踏实,感到我自己的存在——为自己而存在。我常常躺在大地上静思,这样躺倒的人生是不是一种好的人生?
没有人告诉我答案。
可是我依然喜欢这种片刻躺倒的人生,自由,真实,轻松。
只是,时下的城市里,想找一块可以自由地躺平的大地,似乎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一切公共场合的绿地茵茵可爱,却不是你躺平的地方。这时候我会慨叹:回不到从前了!回不到故乡的田野和山冈了!
回不到从前的田野,那就回到自己的内心吧!在自家的地板上或者阳台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刻,静静地躺一会,看看天空,不也是一种美好么?
似乎,鲁迅晚年,常常这样地躺倒——尽管他在精神上一直是一个横站着的战士,荷戟彷徨或者挥笔呐喊。可是,在月亮底下,在灯火荧荧里,他默默地躺下了,在大地上!
二
妻子终于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同时照顾我们全家了,我很高兴。
从我回家到今天,差不多两个周了,我一直被繁琐的家务纠缠着。没办法,谁让她身体有点小恙呢?
在我回家之前,两个月难捱的时光,她硬是隐藏真相,一个人咬着牙坚持过来,生怕影响我的工作,我的心情。这样坚韧的女人,在她这个年龄段里,似乎不多了。
有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们觉得不以为然,落到自己头上,就感到泰山崩塌,大得不得了——这是人们的通病。我由此感到了她的伟大,我佩服她!
她康复了,我解放了。
忽然觉得,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傍晚的时候,我到森林公园里长跑,她拉着小侄女跟着去了。我在林荫道上跑了十圈,她坚持着走了五圈。一圈一里路,她走了五里路。很好。很快乐。
气喘吁吁之中,忽然感到生活就是这样简单,这样实在。奔跑的疲惫,坚持的纠结和痛苦,都被奔跑之后淋漓的大汗和从天而降的轻松所击败,忽然间就明白了古书上讲的某个道理——有些事情,必须要亲历;有些苦痛,必须要承受;有些艰难,必须要战胜;有些失败,必须要接纳;有些烦恼,必须要泅渡;有些艰窘,必须要对抗……
只有这样,才算是真实的人生!
只有这样,才可以从认识、体验、思索,达到理解或顿悟。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前提还是萨特的存在。我存在了,才能思考,才能体验到存在的苦乐和思考的美妙。
所以,存在,体验,承受,征服,创造……永远是生活动力的源头,思想和精神的沃土!
活着,就意味着感受和思索,承受苦痛和享受快乐。一切其他的生活,都是死亡!
三
很多敬爱的亲爱的可爱的……人们,都被我的时间给遗忘了。
我不想说抱歉,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忘记你们,忘记你们的是我的时间,不是我!
在我的内心里,你们从来未曾缺席。永远不需要想起,根本不会忘记。就像我的心——人们从来不会想自己的心——因为心就在那里,自然跳动,片刻不离!
师父说:人生是缘分,命运是过程,一切是前定——都是因果。
师父是佛门中人。他有佛,有信仰。我不是,我是俗人,但我珍重茫茫人海的萍水相逢,珍重汹汹网络上的一眸情缘——我珍惜缘分和友谊!
说到底,所有这一切,都是珍惜自己,珍惜生命的经历。
敬爱的朋友们,你们好吗?你们还记得我么?记得我爽朗的笑声,茂密的头发,清澈的眼神,健拔的身姿,滔滔不绝的谈笑,和急促而略有结巴的语调么?记得那个临阵听命一气呵成急就篇,补上报纸版面那一片空白的我么?记得总是第一个到岗把所有的办公桌和电脑都擦一遍的人么?记得不论何时过马路总爱牵着你、或者你们的手,跟闪烁的绿灯赛跑快步跑过斑马线的我么?今天,我跑不动了……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夏夜,豪雨滔天,隆隆的雷声伴着闪电,划破厚重的窗帘,衬托出我的寂寞。我摇动来自香格里拉的转经筒,点燃一枝从五台山请来的草香,默默地躺在地板上,真诚地为你们祈福,为我们共同的友情祈福——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躺倒在大地上的人生,真实而自由的人生,敬爱的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来吧,放下,放下……放下心中的所有。慢慢地躺下,像一头牛,或者一头猪。像一片叶子,或者一滴雨。自由地躺倒在真实的大地上,体验一个词语的诞生:惬意!
7月18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