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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看点】头儿(小说)


作者:闾凌宜人 举人,3256.2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572发表时间:2021-09-08 21:23:54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能当“官儿”。
   孩子头儿,我倒是当过。小时候,我特别淘气。掉过冰窟窿,燎过柴禾垛,还给四毛的脑门上造了个大口子,缝了几针,气得我妈操起笤帚疙瘩要抽我。幸亏我爷拦得及时,笤帚疙瘩才没落到我的屁股上。我爷对我妈说:“小小子淘气点好,长大了能有出息。”我妈就说:“你老就怂惯他吧,还不得把他给惯坏了?”我爷去世以后,我爸比我爷还娇惯我。因为我,我爸和我妈没少吵架。我爸有理,他说:“四个丫头片子早晚都是人家的人,我老儿子得给咱家传宗接代。”有我爸撑腰,我淘得更凶了。12岁那年春天,我带几个小伙伴去村外玩,“嗖嗖”几下,我就爬上了大杨树。站在树丫上,我冲下面的小伙伴喊:“你们等着,我给你们掏老鸹蛋!”我这一声喊,惊动了黑老鸹。它突然冲出了窝,“呱呱”叫着飞上天空。我被它冷不防的叫声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从大树丫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后腰疼得我紧咬牙,我命令四毛:“快去找我爸!”
   我爸和妈都来了。他们连夜送我到县医院,又赶火车去了市医院,跑了省医院。走了无数家医院,花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我还是成了残疾。
   我辍学了,整天猫在家里。我怕出去见人,怕见到四毛和那些小伙伴们。我猜想,他们一定会在背后笑话我这个“小罗锅”。我爸看着我,为我发愁,长吁短叹:“你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我妈抹着眼泪埋怨我爸:“老儿子有今天,都是你和咱爸娇惯造成的。你们重男轻女,就差打块板给他供起来了。咱俩活着还好办,万一哪天咱俩一蹬腿,谁来管他呀?”
   我每听到爸和妈说这些,心里就烦。“叨叨叨,叨叨叨,一天没完没了的叨叨,烦不烦。哪天你们真的走了,我也跟着去就是了。”
   我妈就搂住我哭。“呸!呸!呸!儿啊,不许你说这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爸也附和着说:“对!你妈说的对。你不但要活着,还得给我活出个人样来,要让外人看看,我老儿子的腰杆是硬的,不弯。”
   我对我爸说:“你真能哄我开心,我的脑袋都快耷拉到地上了,还说不弯呢。”
   我妈接茬说:“你爸说的没错。别看你腰弯了,但你人不能怂,要像个男子汉。”
   我记住了我妈这句话。走出家门,跟着我爸去了生产队,我也要找活干。队长看了看我,他说:“你是在给我出难题。我给你安排啥活?重活你干不了,轻活还没有。再说了,咋给你记工分?你连半拉子也顶不上啊。回家吧,回家养着吧。”
   我狠狠地瞪了队长一眼,扭头回家了。
   几年以后,我爸突发脑出血,走了。四个姐姐,先后都出嫁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屋里一下子冷清了。我妈和我说:“老儿子,我去找过你贾二嫂了,让他帮你踅摸个人。你也找个伴儿,成个家,以后我死了也就放心了。”
   我跟我妈说:“就我这样,谁家姑娘肯嫁给我?还是别费这个心了,我跟着你过,挺好的。”
   没过几天,能说会道的贾二嫂带来一个大姑娘。人模样长得俊俏,就是眼睛看不见亮。我一瞅就急了,小声嘀咕道:“瘸驴配瞎马,能过日子吗?”贾二嫂的耳朵尖,听完就不乐意了。她拉着那姑娘的手,冲我发了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儿是啥德行?还挑肥拣瘦呢。要不是你妈求着我,我才不会管你的事呢。”
   我妈一看贾二嫂生气了,忙给她赔不是,说小话:“他二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原谅你这不懂事儿的兄弟吧。”贾二嫂“哼”了一声,拉着姑娘的手,“走。”气咻咻的出了门。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相看过人。
   浑浑噩噩过日子,一晃我就度过了少年、青年阶段,步入了中年。我学会了“填大坑”“掐一”“斗地主”,也学会了“打麻将”。整天泡在麻将桌、牌桌上,天天也能见到钱。玩,已经成了我的主业。我妈劝我停下手,别玩了。她说:“吃,喝,嫖,赌,抽,自古以来就不是正经道儿。沾上这东西,会毁了家,毁了人的。”我不敢顶撞妈,但对她说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成了耳旁风,依然我行我素。玩赢了,我拣便宜卖乖,故意气牌友,哼着《追铺》的曲调,唱着我自编的词儿,“钱没了,你们的钱没了……”凤姐骂我:“你个该死的弯弯绕。”我朝她摆摆手,“拜拜了,您呐!”出了屋,我的兴奋劲就没了。“啥弯弯绕,分明是骂我小罗锅。咳,矮人一等啊。都怪当初没听妈的话,淘出了祸。不然,我也和四毛一样儿孙满堂了。”
   一转眼,秋天又到了。那天午后,四毛来了。他告诉我:“昨天,咱白山村里来了位驻村书记,是带着行李来的。年轻小伙,人长得挺帅气。”我对四毛说:“这年轻人,上面准是有根子。他下来也就是做做样子,镀镀金,过几天就得上调了。不然,谁来这穷山沟干啥?谁来,都和咱没关系。”
   “叔,在家呢?”我俩说话间,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在呢。”我爱答不理的回应着。心里说:“这不废话吗?”
   “你好!叔。”年轻人礼貌地伸出手来,先和我握了握手,又和四毛握了手。我一看,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小头发油黑,鼻梁上还架着副近视镜,穿戴的特利整。“这是纯粹的奶油小生。”我判定。
   “同志,你是?”我冷冷地问。
   “叔,我是刚来咱村的,叫柳青,您就叫我小柳吧。我住在村部,以后咱就是同一个村里的人了。”他说话倒挺随便,语气也很温和,没有一点拿捏的样子。
   “你就是新来的柳书记?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我假意恭维他。
   “叔,我到咱村里就要发挥点作用。我来以后,听村长介绍了叔家里的情况,也翻看了你家精准扶贫户的详细资料。我又听大伙说,叔的头脑特灵活,反应也快。所以,今天我过来认认家门,看看叔,跟叔好好唠唠嗑儿。”柳书记这话说得挺近乎,我听着心里很舒畅,对他的态度也转变了。
   四毛一听人家是专门来找我的,便同柳书记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四毛走了以后,我请柳书记进屋里坐。他进门看到了坐在炕头的我妈,亲切地问:“奶奶好啊。”
   我妈笑呵呵地说:“好!孩子,你快坐下唠。”
   柳书记坐到了炕沿边。他对我妈和我说:“奶奶,叔,我今天来有两件事儿办。一是来认认咱家的门儿,认认奶奶和叔。二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儿。”
   “和我们商量事儿?”我质疑地问他。
   “对。我想给您指条赚钱的道儿,不知道您肯干不肯干?”柳书记说。
   我妈一听让我赚钱,急着问:“啥道儿?适合你叔他干?”
   “养羊。应该是适合我叔干的。”柳书记对我妈说。
   我一听养羊,脑袋晃得像拨浪鼓,急忙摆手说:“就我这身体适合养羊?可别和叔开国际玩笑了。再说了,我们家穷的叮当响,去哪儿弄钱买羊?拿啥买料喂羊?还有啊,这老话说:‘家趁万贯,带毛的不算’。你都看到了,我们家出气的就我们娘俩,老的老,残的残,屋里只有四个旮旯,已经穷掉底了。你还想让我雪上加霜,连条活路都不留?这窟窿桥,我不会上的。”
   柳书记微微一笑,他又说:“叔,你家里没有钱我知道,你没有养过羊我也知道,家里的境况我也都看得一清二楚。正因为这样,我才希望叔能养羊。叔的头脑灵活,人也钻全,这是优势。如果叔能用心干,这羊一定能养成。至于说羊的来源、养羊的技术,这些都不用愁,都包在我身上。羊,养赔了算我的。赚了钱,都归叔。您看咋样?”
   “没有这样的道理。孩子,别看你叔人穷,身体还有残疾,但我这人有骨气,人穷志不短。‘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儿我不干。”我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叔,不是这样的。我想啊,你老过去没养过羊,心里一定有负担。既怕养不好,又怕赔了钱。将心比心,不要说您,放在我身上也会这么想。所以,我小柳来给你老兜底,做后盾。剩下的,就是你老踏踏实实地干了。您说对不?”柳书记耐心地开导我,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妈从柳书记的话里听出了门道,她给我使了个眼色,抢着对柳书记说:“柳书记,这条道真不错。你叔他,能干。”
   我见我妈已经替我表了态,无奈之下只好应承下来。“我先试试看吧。”
   柳书记高兴了,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叔,我敢说我没看错。凭着叔的智慧和能力,一定会在养羊事业上有个大发展。”
   送走了柳书记,我妈跟我说:“这年轻人好啊,说话实在,受听。老儿子,人家要是真给你送来羊,你真得好好养呢。”
   我说:“嗯,不然对不起人家。”
   同妈唠了几句嗑儿,我就忙着去收拾偏房了。腾出了地方,翻出了料槽。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羊进羊圈了。
   第二天早上,四毛又来了。他问我:“昨天,柳书记和你都唠啥磕了?”我就把柳书记如何动员我养羊,羊从哪来,都原原本本的给他讲了。四毛听完,很不理解地问我:“你,真要养羊?”
   “老爷们说话,吐吐沫是钉。我既然答应人家了,就不能变,就得干了。整不好,我算白搭工,其他经济损失都得柳书记自己担着。”我看四毛的嘴唇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啥。
   第三天晌午一过,我家院门外就传来了“咩咩”的羊叫声。我赶紧扶着妈往外走。妈问:“柳书记真把羊给赶来了?”
   “应该是。”我一边回答,一边迎到大门口。眼瞅着3只胖乎乎的母羊撒着欢儿跑进了院子,后面跟着柳书记、村主任,还有一帮看热闹的人。
   我妈摸着一只羊的脑门,喜欢得合不拢嘴。
   “二婶,这些羊都是柳书记自掏腰包买来的,够意思吧。”村长大光跟我妈说完,转身看着我说:“老哥,你可要好好养啊,要对得起柳书记的一片心啊。”
   我拉着柳书记的手,眼睛发潮。柳书记微笑着说:“叔,别激动,往下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柳书记。”通过说话、办事,我已经认定柳书记是个实诚人,他和我们农民的心贴得近。我郑重其事地向他表了态。他笑了。我妈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也笑了。
   闻讯而来的四毛跟围着羊看的人们说:“谁能相信,耍‘头儿’能一心一意养羊?瞅着吧,过不了几天,那几只羊就该有个羊样了。”“可不能这么说,人家脑袋里有玩意,玩上净赢咱钱了。就凭这脑袋,肯定能养好羊。”“这3只带着羔的母羊,一出手就是几千块呀!”“谁说不是呢,不费劲钱就来了,谁又能把他咋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我假装没听见,乐呵呵地把羊赶进了羊圈里。
   四毛看着我的羊,他眼气。气恼恼地问村长:“为啥只给他们家扶贫羊呢?”
   “因为他和你不一样。他身体残疾,你残吗?他只有老妈,是贫困户,你是吗?再说了,这扶贫羊是柳书记用自己的钱买来的,他要送给谁,由他自己说了算。咋的,你也想让柳书记给你买几只?”村长一番话,说得四毛面红耳赤,很不自在。“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他忙辩解着。
   “让我叔带个头,打个样。等他积累了经验,取得了收益,大家再养羊,就会少走弯路,减少损失,快速发展。”柳书记对四毛和那些围观的人说。
   自从羊进了圈,就绊住了我的腿,拴住了我的心。东头凤姐是我的老牌友,那天早上又来喊我去前街打麻将。我绷着脸对她说:“没看我在伺候几个孕妇吗,哪有闲心去扯没用的。”见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凤姐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呦呦呦,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游手好闲的赌头儿,睡醒一觉,就金盆洗手、学会干正经事了。”说完,她扭头走了。
   我按照柳书记教给我的方法给羊喂料、饮水,认真观察羊的生长情况。我起粪垫圈,收拾羊圈卫生,天天都很忙。
   有付出就有回报,那3只母羊在我的精心饲养下,肚子越来越圆了。
   正月的喜庆劲还没过去,我家又添了喜事。“1号”母羊(我按预产期,给3只母羊编的号)开始卧立不安了。我意识到:它要生产了。我赶紧给羊圈铺上稻草,一溜小跑着回屋里抱被褥。我妈说:“老儿子这是要陪着‘产妇’睡了。”
   抱着被褥,我前脚进羊圈,我妈后脚也跟着到了。我说:“你还来干啥。”我妈说:“我不是怕你弄不好吗?来帮你支支招,搭把手,兴许能有点用呢。”
   “好,你在,我的心里就有底了。”我嘴上和妈说话,手脚却没闲着。我找出了毛巾、肥皂、碘酒、剪刀、棉线,又取来只大铝盆,舀了大半盆热水。挽起棉袄袖头,洗手消毒。一切准备就绪,我这个“老娘婆”就要开始助产了。
   “不错呀,叔都准备好了。”柳书记走进了羊圈。看到我做好了准备工作,他很满意。
   “这么晚了,你咋还来了?”我问柳书记。
   “叔,多晚我都要来。您头一次给母羊助产,又没有一点经验,我的心放不下啊。”柳书记边说边走到“1号”身旁,仔细观察“1号”的反应。他转身跟我说:“叔,从‘1号’的体形看,更加确定它这胎是高产,估计得产3到4只羔。”
   “和那两只羊比,它的肚子太大了,看着有些害怕。”我妈有些担心。
   我们仨正在说话的时候,“1号”渐渐的安静下来了,它顺利地娩出了第1只羊羔。柳书记迅速戴上胶手套,麻利地操起剪刀,熟练地剪掉了羊羔身上的脐带,用棉线系紧了脐带头,又在上边涂上了碘酒,杀菌消毒。这一连串的动作非常熟练,一气哈成,看得我目瞪口呆。“叔,10几分钟后,它还要继续生产呢,咱先喝口水,歇一会吧。”柳书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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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赞美驻村干部的情感小说。驻村干部柳书记,为了让乡亲们脱贫致富,首先从残疾青年着手,自己掏腰包购买种羊,手把手的教导和传授科学养羊技术,率先让残疾人找到赚钱门路,从而丢掉吃喝玩赌的陋习,并很快的事业有成,成了远近闻名的养羊技术能手。残疾人养羊致富,起到带头作用,带动了全村人养羊大发展。像刘书记这样的好干部,才是共产党的好干部,才是老百姓的贴心人。人民群众需要这样的驻村干部,希望所有的驻村干部都能像小说中的柳书记那样,不负众望,切切实实的为老百姓做些好事。小说语言通俗流畅,主题紧跟时代,人物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佳作,推荐共赏。【编辑:天生我才】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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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天生我才        2021-09-08 21:27:40
  欢迎老师继续投稿看点,看点的繁荣进步希望有您的添砖加瓦。远握,敬茶。
2 楼        文友:闾凌宜人        2021-09-09 11:15:20
  衷心感谢天生我才老师的辛勤编辑,热情鼓励。
   此篇拙作是我在乡下与年过半百的残疾人养殖户接触、了解到的真实事例。许多年轻的驻村书记沉下心、迈动脚、舍出力,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办实事,真办事。心和百姓贴在一起,为脱贫致富做出了巨大牺牲和贡献,深受百姓尊敬与爱戴。
写作,我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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