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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摆渡·团圆】明月照两端(散文) ——中秋征文


作者:海草房 布衣,136.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920发表时间:2021-09-14 20:33:25

【摆渡·团圆】明月照两端(散文) 远在非洲的同事小谢给我发微信,哀叹道:孟姐,我又回不去了,航班取消了!
   这是今年他第N次无奈地向我报告行程受阻,不能归国的消息了。看来,他安然在家幸福度中秋,与父母妻儿团圆的完美愿望注定要泡汤。不过,遭遇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谁的计划不是草草被拦腰折断,谁的命运又不是莫名其妙地被仓促改变。好在小谢屡次受挫,培养出了随遇而安的精神,一方面很绝望,一方面又自我安慰:等着吧,反正个人也决定不了,总有一天能回去的。或者干脆跳出三界之外,很超脱地说:不想这事了。
   人,是颇为纠结,左右为难的矛盾体,总是痴缠着过去了的时光以及离开了的地方,越邈远就越向往。小谢顾盼着睽违二年的家。我虽机缘巧合之下果断地回来了,却又开始觊觎离开一年了的非洲。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我们在迥异的两地,思念着对方身后那片触摸不到的热土,个中滋味真是难以言表。小谢揶揄道:是不是还挺想这里的?的确,正如他所说,我们有幸去了一个政局稳定,没有动乱,和谐友好,且气候适宜,水草丰沛的非洲国家,即便是疫情严峻的情况下,刚果布依然算是安全的。所以,怎能不怀恋走在旷野里,看艳丽的夕阳和朝霞时那怡然的感觉呢?特别是过春节和中秋时,更是有一种文化交相呼应的碰撞感,尤令人难忘。
   中秋对天下华人来说是个大日子,几乎和春节同等看待。之所以如此重视,一是节日底蕴丰厚,含义深远,遥祭苍天,举杯拜月,浪漫而又温暖。二是传达了人们朴素的祈望,像征着团圆。三是果实累累,喜迎收获,又恰逢一年中最好的时候,天高云淡,不冷也不热。
   虽然现代高度发达的交通和网络使团圆的意义变得轻浅,实现了做梦也想不到的远程通话和视频以后,真是万里重宵,如在目底。“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似的别愁离恨感,很少再能体验到。但是,在黑角机场落地,出关时骤然面临那使人诧异的陌生,还是感到震撼。那种隔阂突然降临,仿佛摇身一变,已经在了又一个天荒地老的世界。置身于鲜明浓烈的异域气息中,和亲友视频,即便网络很畅通,手机上的影像也清晰地看到了皮肤的毛孔,但遥远的、飘渺的、时移世易的感觉却更强了。
   在基督教文化和伊斯兰教文化氛围围拢下,在令人恍惚的热带风物面前,如果不突出重围,反复记取、强调:八月十五快到了啊,很可能中秋节就湮没在没完没了生长着的繁茂的植物里,被时光席卷而去。
   人性是很怪的,越是容易迷失的,越是要牢牢抓住。在非洲度过的两个中秋节,都经过了我们精心渲染,显得浓墨重彩。好像中秋节到了非洲,就变得格外珍贵,怎么装饰它都不为过似的。
   第一个中秋节是在黑角营地过的,适逢当地雨季隐约要来,热烈的阳光和悍然的大雨相继造访。我们从旱季催眠般的舒服惬意中醒来,为装置防雨防雷而忙碌,紧急加强当地员工的防雷电意识的教育。在一个令人提心吊胆的风雨之夜后,罐区排水不畅,成了泽国,环保厂的一个路灯被雷击坏。我们召集天性散漫的当地员工开了现场会,当亲眼目睹路灯的一地残渣时,不以为然的他们才见识了雷电力量的可怕。就是在这样紧锣密鼓的工作气氛中,我们迎来了和煦的中秋节。
   本该秋高气爽的中秋,在刚果布热烈诡谲的雨季里显得很孤独而疏离,季候和时差让我们意识恍惚:是到中秋节了吗?但时间却坚定地告诉我们:的确是要过八月节了。
   几乎提前一个月,我们就开始预支,预演节日的欢快。见了面,通常是对坐话中秋,回忆在国内过节的盛况,走亲访友,阖家聚餐等。接着便聊月饼的种类,有五仁的,豆沙的,枣泥的,果酱的,南方还有大肉的。津津乐道,把月饼聊得活色生香,得出的结论却是:太腻了,不能多吃。有的甚至表示对月饼其实并不感兴趣,只是为了过节的缘故,怎么也要象征性地吃一点。一致抨击过度包装现象,对这样无谓的浪费都很痛心。最后,大家关注的焦点居然又是:今年还发月饼么?一人发几块?
   大厨们关心的却不只是月饼,他们的重头戏是中秋晚宴。他们很早就在策划菜单。不知物资部门到时候有什么特别的供应。刚果布虽没有阳澄湖大闸蟹,海鲜水产却是极丰富,极便宜的。龙虾,螃蟹,甲鱼,早已不稀罕。他们绞尽脑汁,总想搜罗一种大家从未见过的当地美食,然后隆重推出,惊喜亮相,艳压群芳。
   向来食不厌精的广州人为了过节时吃上传统的打边炉,去附近村里买走地鸡,鸡们闻风而逃,仓惶失措,急了便飞到树上,需村里的孩子们帮忙围追堵截,一时间“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闹得举村惊动。鸡还算平常,也还算便宜,殊为难得的是鸭,不知为什么,当地养鸭的人家很少,鸭的身价高得离谱,是鸡的数倍。但依然有执着的老饕们为了喝上老鸭汤不惜代价,细细搜寻,总有一只鸭在劫难逃,被绑缚在车厢里,红着眼睛瞪着这群不可理喻,得意洋洋的外国人。
   为了给节日餐桌奉献镇得住的奇异食材,我们真可称得上各显神通了。有一天下班,发现食堂门口很骚动,竟然有人买了一条鳄鱼,暂且展览着,鳄鱼样子很凶很怪,无奈被死死捆住了四肢,索性闭了眼睛,任由摆布。胆大和逞强的人雄赳赳地抓着它合影,胆小和好奇的人摸摸它的皮:怎么是凉的?它怎么没有眼泪?
   终于到了中秋之夜,大家围桌欢聚,美酒美食满坑满谷,每人发了两块月饼,两个苹果,月饼是果酱馅的,虽然依旧是很腻,当然多吃不利于健康,但它是华美丰腴、包罗万象的,象征着节日的所有祝福,有它就意味着绵长的幸福和回味无尽的思念,没有总是不行的。
   餐后,也并没有意兴阑珊,各自张罗着赏月,在自家门前十分雅致地摆起茶桌来,以茶代酒,三两知己们高谈阔论,想像着那异国的月亮上也有中国的广寒宫,就这样聊到深夜,痛快地宣泄了一夜的乡愁。
   第二个中秋是在刚果布首都布拉柴维尔过的。疫情加速了我们回家的脚步,在获得宝贵的包机名额后,我们十几个天涯沦落人喜滋滋,乐陶陶地从黑角来到布拉柴维尔,接受国家实验室的两次核酸检测,并在这里隔离将近一星期。公司安排我们住进一个中国人开的家庭旅馆,旅馆像是四合院,森严的门户又使这里像城堡,如果不是门口坐着一名黑人保安,和任何一所中国庭院并无二致。严峻的疫情打消了出去逛街的兴头,我们忽然奢侈地偷来一个星期真空般清闲的日子,将有一个星期从天而降的纯粹假日在这里度过。
   在特殊情形下,我们这群归心似箭的人从未有过地散漫起来,天真起来,齐心协力洒扫院子,热热闹闹地包饺子,心无旁骛地睡懒觉,聊着荒诞不经的话题。比如,就有人设想,假如核酸检测是阳性,不能回国,该怎么在这人地两生,语言不通的地方生存。
   当懂法语的小白宣布第二次核酸检测全员阴性时,尘埃落定,只等着大使馆发放绿色健康码,我们不禁心花怒发,又值中秋节临近,双喜临门,就更是欢呼雀跃。
   负责把我们安全送走的公司领导杨总和小白全副武装地出去采买过节物资,包括月饼,苹果,香蕉等。老板提供了一个据说是全刚果布最大的圆桌,圆桌摆在院子里,欢声笑语,鲜花围绕。只有远处隐隐传来布鲁斯情调的歌声提醒我们,这是西非,这是异国。
   在刚果布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真是百味杂陈,忧喜参半。即将登上回国的包机,无论怎么都是值得庆幸的。可是也即将告别这个神秘美丽,浩渺沧桑的国家,告别这里的淳朴、真实、可爱的朋友,告别在这里的难忘时光,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舍。
   老板一家参加了我们的聚会,他年迈的父亲见到这许多中国人高兴得合不拢嘴,激动得拉着我们问长问短,说个没完,想必是老人家久未归国,萌生故土思恋了。
   我们围着巨大的圆桌举杯相庆,为了回国,为了过节,更为了这珍贵的缘分。酒半酣,开始互相感谢起来,直觉得谁都是亲善可感的。
   那天深夜回房,我感慨地发了朋友圈:异乎寻常的中秋,明月照两端。
   现在,又一个中秋将至,看着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圆,不免心生感慨。如果你没有十五晚上异乡看月的经历,就永远不会理解什么是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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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另辟蹊径的思乡散文作品。作品讲述了作者在非洲刚果布度过两个八月十五中秋节的经历,表达了对家乡、祖国的深切思念。散文的可贵之处在于,没有单单抒写身处异国他乡,对于亲人、家乡和祖国的思恋,而是更深一步,反过来表达了回到祖国后对于工作过的西非刚果布那片土地、月亮的思念,让中秋团圆这个主题得以升华和拓展。换而言之,表达了一种更为广泛的,超越民族的大爱。有力地强化了主题,深刻表现了“明月照两端”题旨。从这一点来说,这篇征文,紧扣主题,寓意深刻,不失为一篇佳作。感谢作者赐稿摆渡,推荐阅读。【摆渡物语编辑:沙漠孤月清】【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1091600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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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沙漠孤月清        2021-09-14 20:35:53
  很有意境的散文,欣赏。
2 楼        文友:静净        2021-09-14 21:47:34
  每逢佳节倍思亲,月圆相思,感慨万千。欣赏点赞!
3 楼        文友:优雅如枫        2021-09-15 08:45:46
  明月照两端,千里寄相思,异国风情再美,中西方融入情再深,还是抵挡不住浓浓的中秋思恋,又适逢疫情,思乡情结难以言表。给读者展示了对家国的怀念,和对友好国家往来的赞誉,一轮明月,把世界紧紧相连。欣赏店赞学习美文,
喜欢伴随着晨曦的脚步聆听世界的声音,闻着文字的馨香穿越时空的隧道,做一个灵魂有香气,骨子里有正气,举止优雅的女子。
4 楼        文友:覃敏善        2021-09-15 13:54:14
  佳节思亲人,以月为媒,两地共圆月,很有意境的美文。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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