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对铺 (散文)
T2次特快列车从岳阳开往北京的准点时间是11:32,快到午夜,我和同事拎着大包小包排队挤上指定的卧铺车厢,放下行李,刚刚安顿下来,有一位先生便来找我要求与我调换铺位,他说他的铺位就在隔壁,也是下铺,我说换来换去有啥意义,难得挪行李呢!于是他指了我对铺躺着的女人和孩子说,为了照顾方便!他歉意地笑了笑。哦,我明白了,他们是一家子,是去走亲戚或去北京旅游的!我便笑了说,可以,一家子是不能分的,到哪儿都应是个和谐的整体!他一家谢过我的成全,帮我拎过行李重新安顿下来。列车呼啸前进中,与我相隔两床的同事早已进入了梦乡。
这回我的对铺是一位男士了,他已睡得很熟,我们的调换动作也没影响到他,如果他醒着必定也是“休管他人瓦上霜”,或顶多看上一眼,入心而问,这生活何来这些琐碎多节?但想到生活就因这种错位带来的细节,而因此丰富多彩的!
列车进入河北时,暮春的太阳已经起来一会了,站在东方辽阔的杨树尖上。比寒冷的冬季已慢步了快个把小时,旅客陆续起床往洗手间走去,我呼噜声大,怕吵了别人,睡得很浅,早就醒了。先于他们早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翻着报纸。看对铺的先生还没醒来。记得凌晨一点时,车上乘警见他的公文包挂在衣帽钩上,提醒过他一次让他注意旅途安全,似乎他也没怎么理,不像有的人把它垫在枕头底下以增大安全保险感,他依旧没挪那包,依旧是睡,好像他很疲倦劳累,欠了不少睡眠!我随意望了下他面相,是个英俊的男人,年纪很轻,睡满了床,个头不矮。这独行客是干嘛的,去差公干?探亲走友?还是商场生意上人?我对他有了了解的好奇!
一会,我和同事吃过了简单的早餐。对铺的先生伸个懒腰醒了,睁开眼问几点了!我告诉了他,并补了句:“小伙子,你真能睡!”他神秘地笑了笑,“小伙子,那您是长者罗?”我说:“比你大,不敢当!”
随即他去洗漱了,并泡来了一桶康师傅方便面。正好面前小桌上有一小瓶糊涂仙酒,我问:“这酒是你的吗?”他说:“不是!”我说:“那可能是别人扔下的,我不喝酒,你喝了吧!”他没客气,便以酒咽起方便面来。我并挡开他的拒绝塞给他两枚茶鸡蛋(他只接了一枚)做下酒菜,再次说:“小伙子,能吃就甭客气!”,“我的同事也这么说,出门在外,四海皆兄弟也!”我说:“那是,少数坏人,对社会的捣乱,不能使陌生人之间的认识接触,变得都像广播里喊得那样恐怖、紧张,生人与生人之间的关系仿佛处在一种如临大敌,如防瘟疫恐惧状态,还说什么人类文明进步,谈什么传统文化继承,世上永远是善良多于邪恶,正义多于悖逆得多。”
“老兄高见!”被我称作小伙子的先生睁大了眼睛望了我一眼边收拾完吃剩下的残渣剩汤,边主动开始向我们发问哪个单位的?干什么去?并纠正我对他年龄的恭维,还亮出了他的身份证件!
彼此介绍完此次旅行的目的与所属单位后,我们吃惊地问道:“你五十六岁了,看不出,真看不出,还是做了爷爷的人了!其身份还这么特殊,失敬,失敬!真是家宽出少年呀!”
“嗨,什么家宽出少年?农家出身,替共产党做事,打拼不止?”他还幽默地说:“现在是做牛,过几年退休之后就做狗罗!”怕我们误会,他索性将做狗一句解释说,他有一儿一女,都成家立了业,有了可爱的小孙子,他和老伴就要替他们去看门了!
我说:“那是的,我们的年龄,已提前进入了你所说的第二职业了!”
我的同事对他现在的身份感兴趣问道:“你是大记者,今日幸会了,你能将你经历过的大事给我们说一两件么?”
这位对铺的记者先生见我们与他有些同道不同行的渊源,认真看了我们一眼便说开了:“好吧,那我就说两件有影响的事情。”
我原是法制日报驻长沙记者站的记者,现在调世界警察杂志社主编刊物。做记者期间,第一件经历过的大事是在法制日报上就×市非法回收废旧汽车改装重新上路一事,做了深入调查之后,发了篇报道文章,此事引起了国务院主管领导的重视,连续批复该市严肃查处、整改并发文件向全国对类似事例跟踪,还调解了供销联社与市废旧回收公司业务扯皮与股份不明确的关系,使矛盾化解,并使之统一办公、行政。疏通了从前的混乱状况,大大减少了对国家社会的危害。
第二件事是对处理市公安、城管对外地在该市经营小五金业务商会的业主乱收管理费和税的问题。由于收费不合理,一天引起了业主的联合反抗,执法者没有依法执法,还鸣了枪,抓了十几个人,事情闹大之后,民情激愤,影响很坏。我一边写新闻稿件发出去,一边催促放人,在放了十几个人后,最后一位首的人一直不放,我又找到市长,再不放,性质就变了,事情就更严重了,我为百姓鼓与呼,最后问题得到解决。
他说得很轻松,其实,他经历了×些人的权压,也经历了×些人的恐吓,还经历了×些人的生命威胁,还有的就是贿赂,他稳于泰山,坚如磐石,始终没为其所动!记者的正义良心职业道德他牢记于心中,在社会风云变幻中提高警觉,在大风大浪中他站稳立场,在民有苦难时,他大声疾呼。他恪守的原则是党性是党的新闻纪律,他战斗的武器则是他手中的笔,他人生风采的闪烁的是他做人的正义良心。
太阳照到杨树尖头了,列车在变轨时仿佛在说:知道,知道,我会把凡是来自人间的大美都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