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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八一】青青狗尾草(散文)


作者:淡淡的云彩 进士,7135.8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365发表时间:2021-09-23 08:06:18

【八一】青青狗尾草(散文)
   早上醒来,空间好友发的一个狗尾草的视频吸引了我。满屏青青的狗尾草随风摇曳,瞬即唤醒了我的记忆。
   在农村长大的我,对狗尾草再熟悉不过了。老家的田间地头,房前屋后,犄角旮旯,随处可见。狗尾草,名如其草,因其细长的茎上顶着的穗,很像土狗尾巴。狗尾草属于杂草,根本不能和奇花异草相提并论,所以很少有人赞美它。
   春风吹绿了乡村田野,那些貌不惊人且鲜嫩多汁的狗尾草,对农家而言,却是牛羊的好草料。大人们每次下地归来,都要捎带一捆,随意扔给牛羊,足够让它们美美地饱餐一顿。细想一下,正是因为狗尾草的这个用处,庄稼人对它采取了宽容的态度,除了不准它在田间出头露面之外,其他地方只要不碍事,就听之任之了。
   田间的狗尾草抢夺农作物的养分,因此,它又是庄稼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田里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狗尾草的!只是它的生命力太顽强了,即使割了很多遍,时常也难以将其根除。刚除过草的田地,只需一场微雨,就足以让狗尾草恢复生机,只需几日就会蓬蓬勃勃,成燎原之势。因而,狗尾草又着实让人心烦,薅草也就成了一场长年累月的田间持久战。
   在那个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牛羊,割草几乎成为了我和伙伴们每天雷打不动的一项任务。放学后,挎上担笼提着铲子,呼朋引伴,奔向一望无垠的田野。狗尾草在渠岸、路边等随处可见,小伙伴不用走多远,就割满了一担笼。任务完成了,大家一起追蝴蝶、摘野花,玩得不亦乐乎。那时也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和伙伴们就像这路边的狗尾草,在春日温暖的怀抱里,笑迎春风,无拘无束。
   炎炎夏日里,狗尾草的枝秆开始拔节。几只蚂蚱在细长的茎秆上跳来跳去,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小孩子的猎物。男孩子们用狗尾草茎将一只只蚂蚱从脖子处穿起来,就像街上卖的羊肉串。他们把这样的“蚂蚱串”拿回家去,小的喂鸡,大的洗干净用盐水浸泡一宿,第二天用油炸得金黄发亮,又酥又脆,是难得的乡野美味。
  
   二
   狗尾草很普通,却给我的童年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那时,我和小伙伴们在草地上玩耍时,总会随手拽下一把狗尾草当做“武器”,相互追逐嬉闹。我们在宽阔的草地上奔跑着,追逐着,那一棵棵狗尾草摇头晃脑的,似乎也想参与其中,煞是可爱。大家跑累了,就坐到草地上歇息,或者干脆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浮云飘过,手里还不忘了拽一根狗尾草,放到嘴边玩呢!
   狗尾草茎既坚韧又结实,还可以编织很多好玩的东西,比如小猫、小狗或草人。奶奶手把手地教会了我编兔子和戒指,我又如法炮制地传授给小伙伴们。把两根狗尾草交叉,毛茸茸的头立马竖成兔子细长的耳朵,再用几根狗尾草缠绕,兔身、四肢和尾巴展现无遗,如此这般,一只简单的草编小兔子就完成了。
   我们自己还瞎琢磨着,将狗尾草绑在一起,摆成各种花朵的造型,小伙伴们比量着谁制作的更好看。用三根狗尾草拧麻花辫,更是小伙伴们的拿手好戏。这麻花辫,简单易学。如果再将麻花辫两头弯曲,打结,一个“戒指”就诞生了,戴在手上,左看右看,一种美妙的情愫油然而生。
   狗尾草也时常成就了男生的一些恶作剧。用狗尾草毛茸茸的穗子挠皮肤,会有一种痒痒的感觉,犹如毛毛虫在爬似的。小明比较调皮捣蛋,动不动就搞恶作剧。他趁人不备,将穗子从后面轻轻伸进小雅的脖子,吓得她连连尖叫,以为有毛毛虫钻进领子了。小明得逞了,大笑不止。其他女生怒目圆睁,纷纷挽起袖子围住小明。小明一看情况不妙,立即抱着脑袋猫着腰顺着墙根溜出教室。女生们胜利了,纷纷嘲笑小明逃跑的样子就像一棵狗尾草,真没用。
   狗尾草真的没有用吗?
   奶奶曾经对我说过,“那一年,你爷爷耕地回来的路上,牛挣脱了缰绳,把他摔了一跤。我就把狗尾草砸烂,用纱布包着给他热敷,才过了两天,你爷爷就感觉膝盖轻松多了。”
   狗尾草还有这么神奇的功效,怎么能说它没有用呢?我又想起了奶奶还说过:“收麦时,我还用狗尾草加冰糖煮水给家人喝,清热下火。”当然,这些都是老人说的民间土方子,只有试过才知道行不行。
   这也应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秦地无闲草。
   其实,大众化的狗尾草也算是人间一宝。狗尾草又被称为“明目草”,据说可以治眼病。一到秋天,奶奶将狗尾草的穗子晒干,装进枕套里,经济实惠,还能改善睡眠。枕在上面,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散发出来,晚上做梦都是甜的……
  
   三
   时光就像潺潺溪水缓缓流过,不知不觉,我和小伙伴们渐渐长大。当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满心欢喜,开始憧憬大学美好的新生活。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舍不得离开家人。奶奶和母亲一直送我到村口,母亲的眼睛红红的,她指了指路边石头缝里随风摆动的狗尾草,动情地对我说:“你别看狗尾草命贱,无论它扎根在哪儿,长势都很好。你到了学校要学会独立,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那一年,由于学校扩招,宿舍不够住,学校给我们安排别处住宿。一走进那个地方,我的就像掉进冰窟窿,从头顶凉到脚尖。院子杂草丛生,左右两边分别排着一溜砖瓦房,就像老家的场房一样陈旧荒凉。里边住了将近二十个同学,大家纷纷抱怨说当初不该报考这所学校,恨不得卷铺盖立即走人。虽然人住下了,但同学们心里疙疙瘩瘩的,久久难以释怀。
   周末,我和几个女同学背靠太阳,坐在宿舍的墙根下看书。秋日的暖阳就像母亲的温暖的手抚摸着我,我忽然想念起家乡,想念亲人。坐的时间久了,我想起身活动一下腰肢,谁知手背被毛茸茸的东西扫了几下,麻痒痒的。低头一看,墙脚不知何时窜出两支狗尾草,斜着身子,茎叶黄中带绿,但果实粒粒饱满。忽然间,想起母亲曾经告诉我,狗尾草主要借助风力将种子传撒出去,这两棵狗尾草的种子难不成是被大风从老家刮来的?
   我蹲下身,静静地凝视着狗尾草。眼前的狗尾草和家乡的狗尾草似乎没什么两样,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远在他乡求学的我,不就像狗尾草的种子一样么?离家时母亲的话语忽然在我耳边响起。“既来之,则安之”,像狗尾草那样,适应环境,安之若素,才能郁郁成长。小小的狗尾草就像一剂良药,让我豁然开朗,心情也渐渐趋于平静。
   冬天来临,狗尾草茎叶枯黄,但仍高昂着毛茸茸的头,好似对着天空微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狗尾草的倔强让人肃然起敬。
  
   四
   1998年刚入冬,忽然飘起了一场大雪。寒冷的天气让人很不适应,一向身体强壮的父亲病倒了,而且肝病比较严重。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全家人乱了阵脚。父亲不想住院,朋友介绍了一位姓董的盲人医师,据说他开了一家专科门诊,医术精湛,治愈了无数肝病患者。董医师用手摸几下就得知病情,和大医院的诊断结果几乎不差上下。他说父亲的肝病有治愈希望,只不过需要长时间吃中药。
   董医师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让家里人长舒了一口气。父亲开玩笑说,他就像就像老家后山坡的狗尾草一样,貌似干枯,但根部还活着,挨过了寒冬还有新生。
   吃中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易,花钱不说,还考验人的承受力。我家院子里,每天飘荡着浓浓的中药味儿。父亲每天早晚都要喝一大碗,喝苦涩的中药就像喝白开水似的,这种意志力让我佩服。我和弟弟看得呲牙咧嘴,嘴里直流苦水,父亲却笑着说是跟狗尾草学的。
   我相信父亲的话!因为每当父亲去田间地头闲转时,看到生机勃勃的狗尾草,也曾由衷地感慨过:狗尾草平凡渺小,但顽强不屈,不惧风吹雨打,生生不息。
   每隔两个月,父亲就会去复查,身体渐渐恢复正常,这让他信心十足。一年后,父亲的病痊愈。还有什么比父亲的身体康复更让人开心的呢?正如父亲说的,像狗尾草那样“咬定青山不放松”,坚持到底,向阳而生,便会迎来柳暗花明。
   自从住进城里的钢筋水泥丛林中之后,每天为眼前的生活奔波劳碌,我似乎忘记了狗尾草的模样,甚至在小区的花园和马路两边也很难见到它。老公说狗尾草不会扎根在人潮汹涌的城市,它的梦想在广袤无垠的远方。
   我似乎看见故乡那满坡生长的狗尾草,沐浴阳光,摇头晃脑,亦如从前的模样。我忽然产生一股强烈的冲动,马上回老家去,去自由呼吸新鲜空气,与狗尾草来一次不期而遇的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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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狗尾草是很普通的,在这篇散文里,作者用它来比喻那些普通的人。作者用自己和儿时的伙伴,用自己的父亲作为那些普通人的代表,用平静的笔墨,讲述这些普通人所经历过的,所做过的那些普通的事。这些普通人所做的普通事都很平凡,没有什么耀眼的地方。但是,哲理往往就蕴含在平凡当中,就如同黄金出自泥沙里,美玉包含在岩石中一样,需要拨开表面的平凡普通,才能看到内里的璀璨。狗尾草有什么闪光点吗?有!他的顽强不屈,他的随遇而安,他的永不放弃都是可贵的品格,也都是值得我们效仿的品质。本文延续了作者一贯的风格,于平凡中提炼精彩,于普通中彰显不俗。感谢赐稿八一,期待更多佳作。【编辑:燕山客】【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10925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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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燕山客        2021-09-23 08:08:52
  人生的真谛,往往蕴含在最普通的人和事当中。
燕山客
2 楼        文友:淡淡的云彩        2021-09-23 08:38:17
  感谢燕山指导和精准给力的编按,给云彩平淡无奇的文字争光添彩,老师辛苦,敬茶!
   平凡中蕴含伟大,狗尾草貌不惊人,但生命力顽强,所到之处,生机一片。
   再次感谢燕山客老师的辛勤付出,遥祝秋安笔丰!快乐每一天!
淡淡的云彩
3 楼        文友:宁星        2021-09-23 09:09:37
  从内容到语言,给人非常新鲜、清新的感觉,仿佛从清澈的溪水里刚捞上来一样。拜读了云彩老师的美文!每天清晨到郊外防洪堤散步时,最近发现路旁荒地上的狗尾草,穗头弯弯,迎风摇曳,引起我的注意,便驻脚坐下来欣赏一番。
回忆历史,一直是文学特别是散文的母题,穿越历史的回音是对现实的关照。
4 楼        文友:阿巧        2021-09-23 11:29:07
  一篇精美的状物散文!文笔娴熟,语言隽永,内涵深刻,于平凡处见精神,耐人寻味!问候淡淡的云彩老师!祝愿老师创编愉快,生活开心!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5 楼        文友:淡淡的云彩        2021-09-23 11:30:25
  宁星老师的真挚留评让人如沐春风,敬茶!
   秋天的狗尾草头颗粒饱满,摇头晃脑,生动有趣。老师是多面手,文字富有生活气息,感染力强。
   感谢宁星老师的支持和鼓励,祝秋安笔丰!开心不断!
淡淡的云彩
6 楼        文友:淡淡的云彩        2021-09-23 11:47:12
  阿巧来了,敬茶!
   老师的美评让我汗颜,权当我写文的动力,感动不已。你的文章情感丰沛,语言精美,寄情于物,感悟深刻,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感谢老师的鼓励和支持,祝秋日安好!佳作连连!
淡淡的云彩
7 楼        文友:春草葳蕤        2021-09-23 15:42:00
  平凡之物,却又不平凡之精神。小小的狗尾草,在云彩老师笔下焕发出独特与美丽。好文, 葳蕤学习点赞,感谢云彩老师分享,祝老师写作愉快,精彩继续!
春草葳蕤
8 楼        文友:淡淡的云彩        2021-09-23 20:06:06
  感谢春草老师热情洋溢的美评和鼓励!敬茶!
   老师的文字灵动飘逸,洒脱自若,情感自然动人,云彩学习了。
   祝老师秋安文丰!期待你的精彩佳作!
淡淡的云彩
9 楼        文友:墨林        2021-09-23 20:36:57
  浓浓的回忆,普通的狗尾草也有神奇的妙用。祝创作愉快,期待新的精彩!
墨林
10 楼        文友:一文独秀        2021-09-23 22:30:35
  很高兴再次欣赏到云彩老师的美文。狗尾草,虽然卑微,但骨子里也透着伟大之处,它顽强有韧性,那种永不放弃的精神值得人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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