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淡泊宁静 >> 短篇 >> 江山散文 >> 【宁静•梦】河水流(散文)

精品 【宁静•梦】河水流(散文)


作者:绿鬓视草 举人,4894.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00发表时间:2021-09-26 09:47:15

我对河埠头情有独钟。
   它蕴含了我心悦的数种元素:有颜色的水,青石板,岸柳依依。延伸一下还有:拎水,洗衣,摘菱角,采荷花,摸螺蛳,钓鱼。这些丰富多彩的乐趣,绝对不是一条小小的前溪能够给予我的。
   只有在童年的暑假,太外婆带了我回乡下小住,我才能近距离反复接触河埠头。
   从一个河埠头走下去,坐上小火轮,突突突的一路就非常令人兴奋。虽然气味不太好,小火轮用柴油机当动力。很颠簸,我略微有些晕船。但拉开小木窗往外看啊,水平面就在触手可及之处。船行水上,半个船舱嵌入水中,细细的浪花在船头盛开。一段河埠头,一艘船,就可以带我去远方。
   浪子,游子,这样的词瞬间有了灵动的直感。
   河水不同于大海,它永远不可能蔚蓝清澈。它大多是青色的,温润如玉。
   江南多河流。
   但在我们那个小县城,就只有这一条像样的河,它通常被用来出行迎归,货物南来北往。许多汽车不能抵达的地方,必定挡不住小火轮的畅游。
   如今还有多少人知道什么叫小火轮呢。
   有轨电车还在旧上海的黑白相片里咣当咣当,拖着长辫子,下来几个衣着体面的人。而小火轮已经带着最地道的乡音,装满鸡鸭的叫声、土特产的沉甸甸,一群拎包袱挑箩筐,走亲访友的人,慢慢远去。
   它也是一站一站地停,有人下船有人上船。有起点有终点。它开着开着,木头上的油漆逐渐剥落,船工都老去了,客人也散了。它在经过一丛蒲草时,隐入河流深处,成为少数人的一段铭记。
   我是旱鸭子,这并不妨碍我从心里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搅拌童年的河水。
   太外婆土改时只留下一间半房子,那半间在楼上,楼下临街的屋子分给了别人家。原本这条街上连片的房子都是沈家的。无数普通乡间,有贫富之分,但并不存在恶霸地主。所以我这城里来的漂亮小姑娘,一直是整条街的宠儿。
   太外婆一辈子吃斋念佛。我的外婆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嫁作徐家媳。太外婆一直和外孙女一家一起生活,也就是我妈。我是她一手带大的。外婆去世后,我们就是太外婆唯一的亲人了。
   我每年随太外婆来乡下,她收稻谷,我玩各种城里没有的东西。我理应学会游泳的,但带着我玩的一帮孩子,每个都被大人反复交代,绝对不能让我有危险。要这个,哥哥帮你弄。要那个,姐姐帮你弄。要这个那个这些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帮你弄。
   好吧好吧。
   我头顶荷叶,手里拿着一把菱角。听几个男娃在商量,到哪里去烤知了和竹虫吃。我听得津津有味,后来也吃得津津有味。
   但完全不让我近水是不可能的。
   灶间不算在那一件半房子里,那个叫“披”。除了部分做饭,还有一部分用来堆放杂物。从堂屋可以进灶间,灶间还有后门。打开后门,经过小块菜园子,就是一条小河边了。取水、洗汰都要去河边。
   那时候乡间没有自来水。饮水首选井水,有时井水不够用,大家就取了河水,用明矾打清,照样饮用。至于洗脸刷牙擦澡之类,那肯定用河水了。太外婆有一个大水缸,就放在廊檐下。我最爱干的活就是拿了木桶,去后门河边拎水。我练武术,有一把好力气。而太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了,标准的三寸金莲实在使不上劲。最主要的是那条河很窄,也不深。
   我没有出过事,倒是太外婆有一次把我吓坏了。那天我还在睡懒觉,太外婆想给我做洋菜膏,就去河边洗盛放洋菜膏用的搪瓷脸盆。结果一不小心从河埠头滑下去了,这边本来就很少人来,一大早更是没人。太外婆使出浑身力气抓住边上的毛竹,才慢慢爬上来。
   她浑身透湿,进门,上楼,小心翼翼地喊我小名。
   太婆掉河里了,不过现在没事。
   我一个打滚爬起来,一把抱住她,喊着,太婆太婆!
   让太婆先换衣服。
   太外婆和善地对我说。
   我松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婆换衣服。我至今还清楚记得,不足十岁的我没有哭。但此后,我再也不许太外婆去河边,跑腿的活计我全都包了。
   河水有一股特别的土腥味,但我好像一直不会嫌弃,反而觉得亲切。我在有些方面有强烈的洁癖,有些则特别能从善如流。
   我是自己的矛盾体。
   我有最烈的性子,也有最痴的情。不在乎俗务,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人有广厦千万间也不关我事,我只要一间斗室容身即可。很多东西,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而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最后一无所有,起码我力争过。
   无悔就好。
   绍兴到处是河,到处有河埠头。我们小区里就有小河,附近有可以走大船的河。经过清淤治理,收拾了大量水葫芦,那条大河现在挺干净的。
   小区里的河很小,也就三米宽吧。昨天我看到一个老爷子,拿了一个塑料桶,下到河埠头拎了一桶水。我瞄了一眼,水装到白色的桶里,看着一点也不混浊。他拎水干嘛?浇花还是养鱼?别的用途应该没有了。
   我在小桥头站了一会儿,就看着水。那几条青石板在水下若隐若现。
   我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嗯,我确实没什么可多想,只能看看河埠头。如今我没有理由,更没有一双合适的鞋,让我走下去,趟水,噼里啪啦溅起无数水花和笑声。

共 1993 字 1 页 首页1
转到
【编者按】作者对河埠头情有独钟。它蕴含了我心悦的数种元素:有颜色的水,青石板,岸柳依依。延伸一下还有:拎水,洗衣,摘菱角,采荷花,摸螺蛳,钓鱼。这些丰富多彩的乐趣,绝对不是一条小小的前溪能够给予我的。作者主要回忆了在童年的暑假,太外婆带了我回乡下小住,近距离反复接触河埠头的情景。河水不同于大海,它永远不可能蔚蓝清澈。它大多是青色的,温润如玉。江南多河流。我有最烈的性子,也有最痴的情。不在乎俗务,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人有广厦千万间也不关我事,我只要一间斗室容身即可。很多东西,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而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最后一无所有,起码我力争过。无悔就好。整篇文章流露出作者对河埠头的怀念和留恋之情,句式灵活整齐,情感饱满,内容引人入胜,倾情推荐!【编辑:烛光里的微笑】【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109280004】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烛光里的微笑        2021-09-26 10:36:19
  整篇文章流露出作者对河埠头的怀念和留恋之情,句式灵活整齐,情感饱满,内容引人入胜
回复1 楼        文友:绿鬓视草        2021-09-28 22:51:04
  辛苦编辑了。
2 楼        文友:温莎的梦想        2021-09-28 21:39:59
  恭喜老师摘精。感谢老师赐稿宁静。祝老师创作愉快。
回复2 楼        文友:绿鬓视草        2021-09-28 22:51:21
  谢谢
3 楼        文友:烛光里的微笑        2021-10-09 09:01:02
  恭喜老师摘精。感谢老师赐稿宁静。祝老师创作愉快。
共 3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