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找一个高度看风景(散文)
我沉醉于高处看风景的感觉,那是一种让我感到心旷神怡,如醉如痴的感觉。在不断升高的过程中,我的视野变得越来越高远,看到的景观也越来越震撼,对人生的感悟也越发深刻。
——题记
一
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登上家门前的山峰看风景。站在山巅之上,遥望远方,能看到一片蔚蓝的海洋,一艘又一艘的小船在大海中来回穿梭,并起伏飘荡,我幼小的心灵会萌生出无限的遐想。那片海距离我家并不遥远,也就十几里的路程,我小时候经常和父亲去海边钓鱼,挖鲜蛤,捉螃蟹。
再俯视稍远处,一片绿色的田野映入眼帘,浅绿深绿交相辉映,再把视线稍微向右偏转一个角度,就会看到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房屋掩映在树木之中,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呈现在眼前。俯视近处,翠绿的树木漫山遍野,近处是松柏和杨树,接着铺排着整齐如队列的各种果树,形成一种排山倒海的恢弘气势。
不同的季节,从山顶俯瞰到的景致也不一样,春夏之季看到的是满目葱翠,绿色的田野,如翡翠,似碧玉,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而秋季看到的田野,呈现出的是金黄橙红的绚丽色彩,就像梵高笔下金色的麦田,收获的美感,赏心悦目。
在一片色彩缤纷的田野中,我甚至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一块是属于我家的田地,因为我曾经和父母一起在那块田地中劳作过。
在秋季,漫山遍野的树木,呈现出斑斓的色彩,果树上悬挂着红彤彤的苹果,远看就像一颗颗红色的玛瑙镶嵌在一块碧玉上。在树木掩映的房屋中,我一眼就能看到我家的那座房子,我甚至能看到烟囱里升腾起的袅袅的炊烟,炊烟告诉我,母亲在准备午餐或晚餐了。
当我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山下是另一个村落,我曾经翻过山去过那个地方。那里,是父亲曾经工作过的矿场,那里,是我和母亲曾经一起卖过冬瓜的地方。望向远处,映入眼帘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重重叠叠,让我对老师教我的这句诗“山外青山楼外楼”体会的更加深刻。
心里不禁感慨,那井底之蛙,看到的只是那么小的一片天,视野是那么渺小,只有站在山顶之上,才会看到更远更广阔的风景,才会懂得,山外之处还有山,景外之处还有景。
二
三毛在《世界地理》杂志上看到撒哈拉沙漠的壮美图片时,立刻在心中萌生了去撒哈拉沙漠的渴望。而我,在网上看到一幅张家界的航拍图时,如银蛇一样的盘山公路,一圈又一圈环绕着陡峭的山崖,重重叠叠,蔚为壮观,我对张家界不禁心驰神往。
我于2017年的夏天第一次走进了张家界,最先去的就是天门山风景区。天门山是张家界海拔最高的山,因天门洞而得名。据史料记载,天门山在古代被称作嵩梁山,三国吴永安六年(公元263年),海拔千米的悬崖峭壁轰然洞开,宛若镶嵌在天幕上的一座通天之门,成为天下罕见的一大奇景,嵩梁山从此改名为天门山。
我跟随着旅游团,乘坐着游览车,上山时走的就是那条在航拍图上展示的盘山路,这条公路被誉为“天下第一公路奇观”。公路的两侧是悬崖峭壁,幽谷深壑,在这样险峻的公路上开车,司机竟然开得飞快,心一路上都悬着,每分每秒都在担心着,害怕着,紧张着,感觉这是在做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的旅行,好在最后平安到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坐着游览车,从海拔二百多米的高度,直接就上升到了一千多米的高度。凌空的感觉,那时忘记怎么去表达形容了。
一下车,就看到了一面墙壁上写着三个鎏金大字“上天梯”。抬头仰望,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呈现在眼前,直上直下的九百九十阶天梯,尽头是一个透着天光,吞云吐雾的石洞,远看就像一块通透的灵光宝玉,闪烁着玄幻的神秘色彩。要想到达天门洞,必须要攀爬这九百九十阶天梯。这个过程,和人生极为相似,人生的道路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是跌宕起伏,要想到达人生的顶点,必须经历各种艰难险阻。很多道理因风景而诠释,看了风景,体会就更加深刻了。
为了节省时间和体力,我选择乘坐扶手电梯来到了天门洞,走近才发现,天门洞是如此的高大和宽敞,有十几层楼房之高,能容二三百人之多。令人称奇的是,天门洞内每天都飘着纷纷扬扬的梅花雨,洞顶倒挂着翠竹,像瀑布一样缓缓垂下,如柳丝一样随风舞动。
奇绝的天门洞,吸引了无数中外游客纷至沓来,当一位来自匈牙利的飞行员首次穿越天门洞时,创造了人类飞行史上首次穿越自然山洞的吉尼斯纪录,这次在天门洞举行的飞行表演,震惊了全世界。
天门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可磨灭。我于2018年的夏天,再一次来到了张家界,这次去的是武陵源,看到了另一番惊心动魄的景象。在武陵源的袁家界,我看到了山顶之上的胜景,古树苍天,蕨类丛生,奇花异草,一幅宛若海市蜃楼般的空中田园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站在观景台上,看到一座座奇峰罗列,巍峨险峻,形态各异,有的像士兵列队,有的好似群臣聚会,有的宛如天女散花,有的恰似一柱擎天。
有一座奇峰,高大威猛,顶天立地,岩壁如刀劈斧削。听导游说,这是三千奇峰中的一座,名为“乾坤柱“。著名导演卡梅隆执导的电影《阿凡达》就是在这里拍摄的,这部影片获得了第八十二届奥斯卡金象奖。我想,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这座叫“乾坤柱”的山峰,它就位于我国湖南湘西地区的张家界,这也是我们中国人的骄傲。
在张家界,导游最后带领我们走进了一个座落于悬崖上的寨子,这是一个土家族的寨子——袁家寨,古色古香的土家族吊脚楼,袁家寨土家族淳朴的民俗民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座落在高山之巅远离尘世喧嚣的村寨,让我想起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张家界拥有三千奇峰,八百秀水,还有大小溶洞,流泉飞瀑,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我赞叹连连,心灵一次又一次受到强烈的震撼。幽美宁静的袁家寨子,这个座落在高山之上的世外桃源,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恬静与祥和的气息,这种迷人的气息让我无限向往。
回想起来,几乎我深有感到心灵震撼的,都在风景旖旎处,在最有高度的地方,很奇怪,平时还有点恐高症,一旦登山观风景,总嫌高度不足,遮挡了我的望眼。
三
“薄海内外,无如徽之黄山。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这是徐霞客登临黄山时发表的感慨。我久慕黄山之美名,一直心向往之,黄山在我的心中盘亘了差不多有十年之久,终于在2018年的夏天,我才有幸一睹它绝美的容颜。
在黄山,我领略到了黄山松的奇特,那些生长在悬崖峭壁中的松树,能在危岩绝壑中傲然挺立,虽然历经几百甚至上千年的风霜雨雪,依然蓬勃生长,繁茂昌盛,面对如此顽强的生命力,不禁让我肃然起敬。
黄山有名的松树有迎客松、送客松、黑虎松、连理松等,其中的迎客松是一棵有八百年树龄的古松,姿态优美,一侧枝桠横斜伸出,就好像一个人正伸出手臂迎接远方的客人,因此命名为“迎客松”,黑虎松我仔细端详了一会,感觉确实有如一只威风凛凛的猛虎蹲在那里,还有那连理松,并蒂而生,齐肩而立,宛如一对亲密的恋人,相依相偎,亲密无间,看到这两棵连理松,情不自禁会想起那句流传千古的佳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在山巅,真的有宫阙不胜寒的感觉,但也恍若仙境臻处。
除了黄山松让我惊叹之外,还有黄山千奇百怪的石头,更是让人称奇,有的宛若珍禽,如“孔雀戏莲花”;有的酷似动物,如“猴子望海”;有的神似人物,如“天女绣花”。石头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妙趣横生,让人不禁拍案叫绝。
当我们走到一个观景台处,导游指着一块巨石告诉我们,这块石头叫做“飞来石”,《红楼梦》连续剧开头的那块石头,就是在这里拍摄的。听导游这么一说,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动人的场景,在夕阳的余晖中,一块在仙雾中的石头,被霞光涂抹上了金色的光泽,给人一种绮美梦幻般的意境。
最让我难忘的,就是黄山的云海奇观,那是在黄山西海大峡谷所看到的一幕壮美的奇观,至今还让我心笙摇曳,那漫天洁白的云雾,形成浩瀚的云海,如大海中的波涛汹涌,惊涛骇浪,缥缈的烟岚,盘旋时若回风舞雪,变幻莫测。再看那山峰,隐没在缥缈的云雾之中,就像大海中的一座座凸出海面的岛屿,若隐若现,神秘玄妙,朦胧迷离,宛若身处梦幻般的仙境中,让我沉醉。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肩负重担的挑夫,他们每天肩上背负着二百多斤的重担,艰难地攀登一个石阶又一个石阶,每天攀登1800多米的高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我不禁感叹,这是怎样的一种顽强的意志!在他们的心里,肩上挑的,是一家人的幸福和希望,这是支撑他们顽强攀登的信念和力量,他们才是黄山最美的风景!
人生是努力登高的过程,每一步,想起来,都是迈得吃力,但一直在攀登,人生无悔的意思,首先应该是对自己不肯退步努力攀登的精神状态的肯定吧。
四
我于2017年的夏天,跟随着旅游团,来到了普达措国家公园,这是中国唯一的一个国家公园,海拔在3500米以上,由于高海拔地区,当时正值炎热的夏季,虽然我们都穿着秋季的服装,依然感觉到有几分寒凉。
去普达措公园,我们一行人坐的是大巴车,车沿着盘山路缓慢攀爬,快到达山顶时,透过车窗,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峦,翠黛遥妆,云雾缥缈,宛如仙境。
当车到达普达措公园之后,我们换乘另一辆大巴车继续前行,沿途看到山坡上盛开着美丽的山花,一片碧绿的草甸上,一群牛羊在悠闲地吃草,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云朵,这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游览车在一个如碧玉一样的湖泊岸边停下,我们下了车,一个清幽静谧的湖泊呈现在眼前,如明镜一样湛蓝的湖水,清澈透亮,这就是“属都湖”,当地人称为“圣湖”,这个湖泊的水,最早来自于二百六十万年前的冰川。湖泊周围环绕着黛色的山峦,周围是原生态的茂密的原始森林,有的树木有上千年的树龄了,看到一些长着胡须的树,导游说,这种树叫松萝,对环境的要求非常苛刻,有一点污染就会消失,可见普达措公园内的空气是多么纯净和清新。沿途看到几只可爱的藏香猪在嬉戏玩耍,还有松鼠在树上敏捷地攀爬,这里也是动物的天堂。
导游告诉我们,公园中的碧塔海和属都湖中生长着珍贵的鱼类——重唇鱼和裂腹鱼,这是很古老的鱼类,是第四世纪冰川时期遗留下的古生物,这种鱼通常深藏在湖底,藏族人把这种鱼奉为神鱼。
我在崖畔看到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沧海桑田”四个金色大字,下面是几行隽秀的白色小字,记载了大约一亿八千万年前,这里发生了地壳变迁,喜马拉雅造山运动,板块相撞,青藏高原大幅度隆起,此地发生强烈褶皱,山体不断升高,成为迪庆高原。地壳运动还形成了许多低于高原面的负向地貌形态——山间盆地和山间湖盆,碧塔海和属都湖就是这样形成的,无论景观价值还是科考价值,都具有自身的特殊性和唯一性。
清幽纯净的高山湖泊,原生态的原始森林,碧绿草甸上悠闲吃草的牛羊,这是离天堂最近的一块净土,这次行程,让我的心灵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洗涤和净化,灵魂也得到了升华。
五
我每次坐飞机回国,都会预定靠窗户的座位,因为我喜欢透过机舱的窗户,在高空看风景。
当飞机缓缓起飞时,我看到附近高耸的楼房慢慢变小,甚至整栋楼房最后变成一个小方块,再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公路也慢慢变细,先变成一条蜿蜒迤逦的长龙,接着变成一条游动的长蛇,再变成一条针能穿过的细线,最后隐遁消失;高大连绵起伏的黛色山峦,慢慢变得越来越低,山峰连接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尖锐,慢慢变得模糊,最后远离视线;宽阔的河流,慢慢变成一条飞舞的白练,再变成一条细细的白线,最后也消失不见。这整个神奇的变化过程,就在几分钟之间,我目睹了整个过程,让我的心也随之经历了一场跌宕起伏的历程,心想,人生是不是也是这样?每个生命的过程,都会经历辉煌的时期,最后都会慢慢隐退,直到消失不见。
从温哥华机场到北京首都机场,有十个半小时的航空飞行时间,起飞时是当地的中午时间,而到达的时间是北京下午两点多钟,在这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过程中,一直是晴空丽日,就好像是飞机在追着太阳奔跑,我也在追着观看机舱外的风景。
当飞机处于万米的高度时,我看到了一幕惊心动魄的场景,我透过机舱的窗户,看到一座座高大巍峨的云山,就好像一座座巨大的冰山,又好像是一座座白雪覆盖的壮美的雪山,这些巨大的立体的云山,形状奇异,有的像一只猛虎,有的又好似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还有的像巨大的立体莲花,有的连成连绵起伏的云山山脉,气势宏伟壮观,这是自然界的神奇景观,让我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给视觉一种强烈的冲击,给心灵带来从未有过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