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在雨中(散文)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我喜欢雨。无论是夏日狂泻的骤雨,还是春日濛濛的细雨,只要她来,我都会欣喜。噼哩啪啦、嘀哩嗒啦的雨声,声声入耳。在这个南方岛国小城沉闷孤寂的日子里,潇潇雨声是我最渴望的陪伴。雨,有时像一个柔情的少女,款款而来,婀娜而去,润物细无声。有时又像个蛮横的霸道总裁,来势汹汹,攻城掠地,不留一丝情面。雨之柔情让人欲罢还休,纵使初夏缠绵的梅雨季,湿哒哒的空气仿佛可以捏出水,家里总有一些衣物用具散发着霉醭的气息;尽管盛夏骇人的雷暴,将我家楼下的凤凰木拦腰折断,砸坏了我家停在树下的车,我也未曾改变对雨的喜爱。雨来时,或立于窗前凭栏远眺,看窗外的雨线朦胧如丝,雾锁楼台;或倚墙而立隔窗听雨,听窗外雨打芭蕉,银珠迸裂。虽然此举常常遭到女儿的讥讽,也还是乐此不疲。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意味着出行不便,意味着焦躁不安,于我则不然,下雨意味着恬静,意味着除却心头的燥热,还心灵一方宁静的乐土。
喜欢雨,还在于雨露润、万物生,雨给大地带来盎然生机。在我的第二故乡——遥远的大西北,那里少雨多风,滴水贵如油,雨水尤其这或许和我曾经耕种过一个小小的菜园有关,也或许和我是农民的女儿有关。我喜欢土地,喜欢雨对土地的浇灌,从种子与泥土结合的那一刻,我就盼着下雨,直到种子发芽、生长。在炎炎的夏日,溽热潮湿的空气,包裹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更期盼着来一场透彻的豪雨,带来一丝丝久违的清凉。
那个春季,雨更是不愿离去,左一场横征,右一场暴敛,把整个春天笼罩得缠缠绵绵、湿湿漉漉的,家里的玻璃、镜子都可以当做画布用来随意涂鸦。
许是雨懂了我对它的喜爱,竟然在那个5月的初夏,浸透了我和好友们好不容易相约而成的旅行。三个女人从遥远的乌鲁木齐、常州、厦门汇聚到了武夷山下。到达武夷山的当晚,雨就盛装出来迎接我们,从此,雨伴随了我们在八闽大地的大半行程。
当时我们谁也没觉得会下雨,都没有带伞。吃过晚饭,很惬意地在空旷的马路上漫着步,呼吸着武夷山纯净的没有污染的空气,叙说着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交流着各自的健身心得。雨,突然地就下来了,让我们猝不及防,山里的雨就是这么急。环顾四周,正好前方有个职业学校,大门口亮着灯,我们便悄悄溜进去躲雨。教学楼的值班保安非常友好地邀我们进入大厅躲雨,他带着我们参观大厅里的高档木雕摆件,一边不厌其烦地给我们介绍学校的创办由来、轶事,一边为我们三个不年轻的女人拍照。
大厅里摆着几个大型的木雕摆件,足有一辆三门大奔驰那么长,保安说,那是用一根完整的名贵木头雕刻而成的,什么木头却忘记了。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依然没有停。同来自大西北干旱地区的朋友们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样的雨天里游览这个著名的风景胜地?我说:“游,这里下雨很正常,这里的人不怕雨。”于是,三个小女人勇敢地冲向了雨中。我们在滂沱大雨中爬上了天游峰的峰顶,在峰顶观雨落如线;在大雨中穿过了一线天的夹缝。雨声、瀑布声交织成一片。
之后,惊闻福建北部地区因为这场暴雨,暴发了泥石流,多部动车、高铁停运,其中就有我们即将返回厦门的那趟列车。我们三人只得改道福州,在福州稍做停留,换乘另一趟火车返回了厦门。
武夷山,用温柔的雨丝迎接了我们,又用暴虐的雨欢送了我们。
而雨,又从武夷山的高山之巅,一路追踪我们到了厦门。在厦门,朋友们又一次领略了南方大雨的强悍。我们在如丝的细雨中游览了南普陀寺、五老峰,意犹未尽的我们接着来到厦门大学附近的白城沙滩。刚走到海边的沙滩上,一阵瓢泼大雨如倾倒般迎头砸下来,顿时,三个人除了头部因为打着伞没有被淋湿以外,全身湿透,身上的衣服滴着水,脚上的鞋子成了船,以至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躲雨的小院子,院子的主人为让游客歇脚休息,在院里摆了好多木凳,可我们谁都不好意思坐下,怕把人家的凳子坐湿了。就在院里站着,看雨滴砸在沙滩上,把沙滩砸出万点坑。
我很内疚,觉得是自己对雨的偏好让朋友们被淋成了落汤鸡,朋友却不断的安慰我,她说:“这也是一次很好的经历,人的一生就要有多种不一样的体验。多么难得!挺好的。”
朋友的安慰让我心安定了许多,朋友的理解让我欣慰。
我决定还是继续喜欢雨,喜欢雨中的漫步。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淅淅沥沥的雨滴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三个女人一商议,干脆甩掉雨伞,赤脚跑上了沙滩,霎时,风、雨、女人融为了一体,在沙滩上飞舞、旋转。转眼之间,已分不清谁是谁的脸,每个人的头上、脸上都挂满了一层闪着光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