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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八一】记忆里的扛柴(散文)


作者:乡笛 秀才,1443.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942发表时间:2021-10-15 14:48:55

【八一】记忆里的扛柴(散文) 前不久的一个双休日,我回老家看望退休的大哥大嫂。兄弟久别相见,分外亲热,大哥非要请我到离家不远的“口口香”农家山庄吃柴火鸡。吃着用木柴做燃料蒸煮的香喷喷的鸡肉,看见山庄院边木棚里堆放着一大堆柴禾,让我回想起了小时候上山扛柴的情景。
  
   一
   我的老家坐落在贵州息烽县鹿窝镇西望山西面一个半山腰上。那里四面环山,偏僻落后,交通闭塞。寨中五十多户人家居住的几乎全是土墙茅房,住房一般都是三间,靠边一间是厨房。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都用黄泥巴搭一个灶台,灶台上分别安上一口大铁锅,一口小铁锅,大铁祸煮猪食,小铁锅做饭。灶台前面能挤着坐下一家几口人,冬天就在那烧柴火取暖。
   那些年,人们煮饭、取暖都离不开木柴,因此扛柴就成了男女老幼的主要农活。寨里的人们把扛柴也称叫老柴、砍柴或劈柴。女人们一般会用背兜去背,叫背柴。
   有一天,记得我才几岁大时,吃过早饭,妈妈就带着我到山上去背柴。到了林子边,妈妈把背兜放下后,叮嘱我在一边玩去,不要乱跑,然后就提着柴刀钻进林子里砍柴去了。不一会儿,妈妈就把砍好的柴禾一把一把地抱出来装在背兜里。装好后,妈妈就蹲下身子想把柴背起来,可那柴太重了,妈妈试了几下都没能成功。
   我走过去对妈妈说:“妈妈,我拉您。” 边说边伸出小手去拉妈妈。还没拉上妈妈的手,就看见她的手背上挂了几条血印子,就问妈妈:“妈妈,痛吗?”
   妈妈笑了笑,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洙,对我说:“妈妈不痛,你从小就知道心疼妈妈,真乖。” 又说:“你那么小,哪能拉得动我嘛。” 妈妈两手抓住背兜口,慢慢把一背兜柴移到一处坎子上,站在坎子下就把柴禾背起来了。
   妈妈是个好强性急,很要面子的人,种庄稼要比别家早,粮食要比别家打得多,连柴也要比别家扛得多。那时,我家房前屋后,猪牛圈、楼上及周围,到处都堆放着柴禾,有的己经存放几年了,都舍不得烧。妈妈常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闲时多收集柴火忙时烧,心就不慌。”
   每次上山干完活,大人就会顺便在林子里砍上一捆柴扛回家。农闲时,一家人都要去山里扛柴。
   一到冬天,为了取暖和蒸煮黄粑,爸妈就会带着一家人到周边林子里去刨树疙头。最好的树疙头是青杠树、红指姆,烧着既肯燃又耐火。一天一人要刨好几背兜。
   后来,寨里人们不知从哪里学到了用土窖子烧木炭的办法,一般烧木炭的主要树木是青杠树。几户人家合在一起造一个土窖。土窖造好后,大家同去扛柴,同烧窖子,烧好木炭后平分。有了木炭,冬天取暖就不用烧木疙头了。
   有一年,大哥和别人去烧了一窖子木炭,没烧过心就封了窖子,没把握好火候,分了一些未烧好的烟头木炭背回家中,放在火盆里烧着后,满屋烟雾,刺鼻呛眼的烟子让人受不了。妈妈对大哥开玩笑说:“这火不用烤,还没到火盆边,就熏得大家出汗了。”大哥不好意思地接过妈妈的话说:“妈,那哪是汗水,分明是泪水嘛。都怪我,明年我一定烧点好木炭。”
   那年,幸好妈妈平时煮饭时把燃烧未过的小木柴放在土罐里灭熄,存放了不少的小木炭,解了家里取暖的燃眉之急。
  
   二
   我小时候,在离家十多里远的甘溪小学读书,每天下午放学后,就赶忙回家去扛柴。妈妈把我扛的小捆柴单独堆放在一起,经常夸奖我:“你从小干事能干认真,长大后一定会有出息。” 妈妈越夸我,我扛柴越带劲。
   那时,寨子周边山林里的木柴都被砍光了,就剩下一些大树,那大树不敢砍,砍了会被处罚。要想扛下好柴禾,就必须吃苦,要到很远的山上才能找到。
   我和隔壁小会经常一起扛柴。有一次,我俩发现离家不远的大树上有许多树杈可当柴烧,高兴极了。小会人虽小,但很机灵,爬树可厉害了,再大再高的树都能爬上去。我俩分工,他在上面将砍好的树杈扔下来,我在下面修去树杈上的小树枝,修完后平分。
   有一次我和小会约起,去洞门林的地方修树杈。我俩相中一棵松树,由于上午下了小雨,树杆被雨淋湿了,有点滑。我就对小会说:“这树太滑了,爬上去不安全。今天不修了,我们就在林子里砍点小毛毛柴扛回家吧。”
   小会却不以为然,回答说:“你看,这棵树上的杈把又多又密,来都来了,就试试吧。”
   他边说边把勾刀劈在背后腰带上,就开始往树上爬。不料,当他快接近树杈时,手一滑,一下子从树上摔了下来,正好掉在树下的一蓬树丛上。他手脸都被树枝划伤了,鲜血直流。我赶忙跑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幸亏摔在树丛上,只是受点皮外伤。事后小会爸妈知道了,不准他再爬树修树杈杷了。
   实在砍不到柴,我和小会就打起了“鬼”主意。一天下午,我们去毛票坝寨子门前的荒坡上放牛,看见一户人家门前的树林里长着许多碗口的青杠树,树林边有一个陡坡,只要把树砍好后往陡坡下一推,树子就可滑到沟底。我俩心里暗暗高兴,立马采好线路,计划星期日去偷柴。
   星期日天气睛好,吃过早饭,我们把钩刀磨得快快的,然后摸进那片林子里砍柴去了。那天运气真好,那家人铁将军把门。我们两人各自砍了三棵青杠树,把杈把修干净,树子变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树桩。接着顺着林子边的陡坡,把树桩往下一推,那树桩就骨碌碌滚到了沟底。最后,我们悄悄从林子里溜出来,绕道来到沟边,高兴地把树桩一棵棵扛回了家中。
   爸妈看到后大吃一惊,哪里有这么好的青杠树等着你们砍?你们肯定偷的。爸妈逼着我们说清楚,要不就要打人。我俩无奈之下,说了实情。两家爸妈听了后,脸一下子气得铁青,训斥了我们一通。本想立马把它扛去还给人家,可天快黑了,路又难走,家人只好连夜去那户人家陪礼道歉,等第二天才归还。
   那家人淳朴善良,听了爸爸和三叔讲明情况后没有惩罚我们,认为小孩儿不懂事,今后不再偷砍就行了。至于几棵树桩,己经扛回家里就算了。可耿直厚道的父亲笫二天一大早,就和三叔一起把树桩扛去还给了人家。
   那那件事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从此记住了做事要守规矩,堂堂正正去做人。
  
   三
   悠悠岁月里,一代又一代人吃尽了扛柴的苦头。到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条件好一点的人家购买了烧煤炭的铁炉子。冬天烧铁炉,既可取暖,又能煮饭。那煤得赶马去二十多公里外的南山煤矿购买,为此,寨里好多人家养了马。农闲时节,有马驮煤的男人们就会头天约好,把马喂得饱饱的,第二天天麻麻亮就出发了。没马的人家偶尔买煤烧。大多数人家经济困难,没钱买煤,冬天烧柴火取暧。
   早春二月,二姐即将出嫁,家里置办酒席。爸妈找人提前几天从山林里砍来两棵松树,用斧刀劈成木条堆放好,用来做饭招待客人。
   待客那一天,天空飘起毛毛细雨,刚砍下的那些木柴潮湿,着火点低,不肯燃。办厨的人被烟熏火燎,眼泪直往外流,叫苦连天。来吃酒的亲朋好友左等右等,不见酒菜上桌,一些远道而来的亲戚己经饿得受不了。妈妈急得团团转,爸爸赶忙把猪圈楼上存放的干柴拿下来应急。有了干柴,火就燃起来了。
   那天在“口口香”农庄吃饭时,我边吃边问大哥:“现在还有烧柴的人家吗?”大哥笑着对我说:“早就不烧柴了,大家平时煮饭,冬天取暖都用上电了。上面要求村民护好树林,保护生态。过去凡是开荒的坡地、林地都要退出来种树,现今好多荒坡都变成林地了。”
   吃完饭后,我去了儿时的伙伴王平家,看到他家小洋房前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门口宽敞平坦的院坝里,一群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孩儿骑着玩具车在嬉戏玩耍。走进他家,一楼客厅里摆着皮沙发和冬天取暖的高档电炉,厨房里有微波炉和电滋炉等,应有尽有,家里已经实现电器化了。他家过去被烟火熏得黑不溜秋的土墙茅草房,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平拉着我的手,眼里望着院里玩得正欢的小孩儿,高兴地说:“现今的小孩儿可幸福了,哪像我们这一代,小小年纪就开始干活,又苦又累。如今条件真好,要想烧煤,打电话有人送到家门口。要想用电,电价便宜,环保又方便。最主要的是,我们现在不用辛辛苦苦上山去扛柴了。”
   他还告诉我,他每天开着车到县城去务工,每月能挣四千多元。妻子在家种地,也有不少收入,孩子们打工也赚钱,一家人日子过得满滋润的。
   今非昔比,时过境迁。一眼望去,家乡寨里宽宽平坦的水泥路与寨对面的高速公路连在一起,满山遍野一片翠绿,山青水秀,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宽敞明亮的小洋楼,生活变得更美好安逸了。
   扛柴的那些往事渐行渐远,成为时光深处的永恒印记,忆往昔,让人倍加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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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人的成长过程中,也许只有他所经历过的磨难和艰辛令他记忆深刻。但这种深刻的记忆,在多年之后,尤其是在远离故土之后,就会逐渐变成思念。这种思念犹如一坛老酒,储存的越久就越加醇厚,待到白发如雪的时候,思念便化为乡愁了。本篇散文,借回忆儿时扛柴的经历和见闻表达对故乡的思念,以过去和现在的对比,突出国家社会人民和家乡的巨变。全文叙事流畅,对比明显,文字之间带着浓郁的当地特色,是一篇较为出色的作品。感谢赐稿八一,期待更多佳作。【编辑:燕山客】【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1101800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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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燕山客        2021-10-15 14:50:24
  乡愁的滋味有很多种,如此篇,就是淡淡的苦味里带着回甘。
燕山客
2 楼        文友:乡笛        2021-10-15 16:08:58
  谢谢燕山客老师的精心修改,仔细阅读修改的地方后,受益匪浅。遥祝老师快乐安康。
3 楼        文友:墨林        2021-10-15 17:08:38
  浓浓的回忆,写出了年少时的那些事、那些人,亲切感犹在眼前。好文章,欣赏了!祝创作愉快,期待新的精彩!
墨林
4 楼        文友:乡笛        2021-10-15 23:40:12
  谢谢社长鼓励鞭策。我会倍加努力,不断提升。
5 楼        文友:淡淡的云彩        2021-10-16 08:44:02
  亲情浓郁,乡愁悠悠,情感真挚质朴,动人心弦。扛柴的回忆,酸酸甜甜,经历也是财富。对比今昔,让人更加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好文章,祝老师秋安笔丰!幸福如意!
淡淡的云彩
6 楼        文友:绿池朱华        2021-10-16 20:00:28
  回忆扛柴的经历,以小见大 写故乡的发展与变化。语言质朴无华,情感真挚深沉。
不妄自尊大,也不妄自菲薄。人生很短,活好这一世,做真诚的自己。
7 楼        文友:乡笛        2021-10-18 21:38:22
  谢谢社长,主编,燕山客常务社长和各位同仁的鼓励鞭策。我定将不断努力学习,多学多写,提升自己。祝各位好。
8 楼        文友:林间风吟        2021-10-19 20:19:42
  恭喜乡笛老师又一篇佳作获精,扛柴的记忆是一种特殊的难以忘记的乡愁,读来让人感动不已!拜读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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