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愿】多想(征文·散文)
略微鲜艳的衣物,或捐或丢或送人后,衣橱里只余黑白蓝灰。黑色裤子配黑色T恤,黑色裙子搭黑色风衣,黑色羽绒服搭白色毛衣,灰色搭灰色是运动套装,蓝色是工作服。但凡有一点红色线条装饰的鞋子也入了“冷宫”,纯白色的鞋子,一双又一双。
站在人群中,总会有人不由躲开,或相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理发时,总说,剪剪短就好,不烫不染。偶尔走出熟悉的生活圈,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地方,只会拿出手机拍风景,或更多的是,只是静静地看着,任清风徐吹,微雨笼罩。风景与我好似有关,又无关,或我走到了这里,又未曾来过。
心速,慌不择食,乏力,步履维艰,无数失眠的夜里,脑海中,或远或近的生活场景,无序地飘过,想要走进,却只能走近,这种握不住的无奈袭来时,我不由握住枕边人的手,静听他的呼吸声,想着他要我晨起锻炼的叮咛,无边而至的梦里,又是一番跳跃式情景演变,或似曾相识,或完全陌生,种种演绎在清晨起床的一刻,只有极少的几幕场景依稀可见,仍因见到或者听到了一些身影或者声音,而不由心生酸楚。
更多时,我独处。工作时,与数以万计的资料相伴,它们是无声的。针线嘶嘶穿过纸张,指尖轻敲键盘,折叠盒子,排序分类,扣章盖戳……重复二十四年的流程,做着甚为踏实,故而,极易沉浸,而至无语。窗边一株牵牛枝蔓细弱地绕着栏杆,薄叶脉清,无风静动。上班时,晨光沐浴,下班时,暮色笼罩,偶然开花,亦是静静地开,静静地落。相伴久了,这一室的存在,都被同化了。
也被遗忘了,而我,则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站位。我有我存在的意义,做好分内,不过无争而已。若在往昔,会无感于这种清冷,乐得这一方独有的时空。可此时,却空落了一室清冷。
父亲病重时,我清退了很多群,购物第一,各种当地文学活动排第二,唯余家族群同学群和流年群,当时只想着,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不想说话,只是陪着父亲,可以帮他揉腿,端饭送水,就是最幸福。病房窗外,流转着的夏秋冬春,我常说与父亲听。我总说,春天到了,天暖了,大地化冻了,父亲的病就会好了。父亲听到,常无语地看着窗外。或白,或粉,或红的颜色,唤醒了城市的春。
满城花红柳绿时,正清明,我们涕泪送别父亲,一袭白衣,一程无归的路,父亲超脱了痛苦,我们脑子里想着,要听父亲的话,不要太过悲伤,可是心却一意孤行。
哎……我总是不由得叹气,仿佛一股气体经过如此的通道在身体里流动一下,才会略微舒服一些。若夫君正好听到,总会转移注意力,说一些轻松的事,可我总是提不起兴致。若频繁如此,他会说,别老这样,叹气不好。我回说自己也控制不了,就好像情绪,来了,就徘徊许久,总也不离开。
每逢节日,母亲总是会看着窗台上的仙人球花发呆。这花也是通灵,父亲节,党生日,结婚纪念日,甚至八月十五都要开上几朵,尤其纪念日那天,花开27朵,母亲反反复复数了好几次,她说,农历六月二十七,你看看,就开27朵,正正好,到今年52年了。父亲的书桌,衣物都在原处,母亲不让整理。全家福挂在客厅,父母合影放在电视机旁,母亲仍照着父亲的规律喂鱼,鱼们一听到鱼食桶子发出声响,就聚在鱼缸一角。一切如常,而一切又变了模样。
母亲像一个小学生一样,问我们做饭的流程,茄子怎么炒,皮蛋怎么拌,包子怎么蒸,饺子馅怎么调,红烧肉如何做,糖醋鱼怎么烧……若在往常,我们可能没耐心,直接去做了吃,现在则没空去就电话里讲,有空就过去手把手教。做过饭的都知道,很多是语言无法描述的,让她看一遍,比说十遍更好。年过七旬的母亲,像开了窍的学霸,学什么像什么,并且是主动抓住一切学习机会。那次炖豆腐,我看出锅时汤水多,就告诉母亲可以勾芡,母亲看过说,之前总听说这个词,不知道是什么过程,现在知道了。看到母亲欢喜的样子,我内心很不是滋味。
最近姐姐妹妹在创业,做饭的重任就自然而然交到母亲身上。一日三餐,对于并怎么会做饭的母亲来说,是很艰难的,她肯定在厨房里,难得哭过很多次,还好,她逐渐学会了混搭,家里有什么菜,这样和这样搭配一下,那样和鸡蛋搭配,如此,家里常吃到新鲜的菜式。看到我们吃得美美的,她干劲儿更足了。
每每吃完饭,小妹刷碗,我擦桌子,母亲收拾零碎,收拾好,我就回家睡觉。回味间,总是少了一缕味道,而让我总有一种没吃饱的空落感。
时间从四月滑到十月,从初春到深秋,叶子从萌发到凋落,走完了它的一季。从最初的欣喜,到静看树下的时光流转,再到凋落时无法选择的无奈,像极了父亲的离开,他亦不由自主,只能顺着命运的潮流,不归而行。
每每抽血,我都是自己去,在医院和陌生人摩肩擦踵,会感受到好好活着的不容易,也会有一丝丝的充实,就好像回到当初陪伴父亲的日子。化验结果未出自己也会看,向上向下的箭头提醒说,我的身体有了问题,我不似往常逃避,而是主动面对。住院,治疗,出院,吃药。中药,西药,两种需要间隔三十分钟,我常分不开这个时间,少了一味。夫君常提醒我,还把吃半片的,提前帮我弄好,装到瓶子里。他陪我去北京,天津看病,给我讲笑话,陪我空腹等待抽血挨饿,陪我骑行在繁华的城市,陪我坐在故宫护城河边的长椅上发呆。
上个月,久病三年的老同学去世,他住院期间,我曾多次探望,陪他聊天,给他带上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看着他身形被病魔一点点折磨到近若枯槁。他幽怨的眼神让我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无奈,好像刚刚离开的父亲也曾是一样。其实,毕业这么多年里,我们联系并不多,虽然生活在一个城市,但我们像平行的两条线一样,从不相交,还是病魔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才使得我们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程,有了如此的交集。也或许是因为陪伴了很久的父亲,我走不出那种被人所需的存在感。可他真的离开后,看到他失独的父母,悲戚的妻子和女儿,还有曾经温暖和睦的家,方才感觉到,没有了生命,什么都是空。
或许离开的轨迹不可改变,但我们可以做到的,是让我们此时所经历的,少些遗憾。
昨日看中医,大夫说,不要总想着自己有病,要放松心情,要想着自己已经好了。看过后,我拿了中药,回到家,吃了西药,过了半小时后,又热上中药,中药里有大枣,黄芪,当归,郁金,法半夏,人参,黄岑,柴胡……混合的味道,可谓亦苦亦甜,喝完后,碗底留有一些药渣。我闭目躺在沙发上,告诉自己,我没有病,我已经好了。
风吹了一夜,温度倒数着无底地降,晨起时,丝丝缕缕的云挂在一起,一会儿一个样子,直至再也不见。多想,那就是我的病……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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